宋荫堂一怔,笑了:“那我便不去了。”
说完这句也感觉眼眶泛红,失了仪态,干脆转过脸去,宋荫堂一贯面上带笑,对着谁都叫人如沐东风,听了她这么一句,竟收了笑容,看她睫毛上模糊挂了泪珠,心头一动,伸手要去碰她,又缩了返来,轻声道:“我天然是不会让母亲悲伤的。”
宋荫堂反倒在廊下站了好久,到叶文心进了门,石桂回身时,还见他立在廊下,只眼晴未曾看向其间,反昂首看往天外,也不晓得在看甚么。
叶文心留下来用饭,宋荫堂去而复返,带了一张画卷来奉给叶氏,说是自个儿画的观音像:“儿子去了观音洞,求老方丈开了木栏让我近看,虽无拾得徒弟的一二分神韵,却也是儿子一份孝心。”
手上拿着个抹额,是给叶氏做的,叶文心走动很多了,院里人也不再似本来那样,当作当真作客,倒更像是串门子,干脆也不跟,这会儿又式微雨落雪,只叮咛了石桂一声:“你服侍着女人。”
姑最厌这些,你少往那些清净地去,她天然就欢畅了。”
“不过一日假,让她歇着便是,姨娘那儿可很多人服侍。”春燕说到钱姨娘,老是这么硬绑绑的,半点软和劲都没有,石桂听出些分歧意味来,春燕看她一眼:“这很多趁热灶的,如何你姐姐反而要乞假?”
叶文心手上:“芯子都挑了,女人放心喝罢。”
石桂天然坐到廊下,春燕同她说话,先问饮食,又问那位新来的教诲姑姑,石桂把宋之湄来过事儿说了,跟着又道:“那位姑姑好生古怪,看着表女人赞个不住,说表女人生得好。”
春燕不知此事,奇道:“女人确是生得好,她赞两声,又有甚么古怪处了?”
叶文心一来,她便搁动手里的活计,春燕泡了茶来,繁杏端了两碟子点心:“有小厨房里做的莲子羹,表姑姑要不要尝一碗。”
石桂跟在身后,玉絮放动手上的色子,叶文心摆摆手:“你们玩罢,就这几步路,我到姑姑那儿去一回。”
叶文心笑了:“那是天然的。”
“松节姐姐一向都养不好病呢。”石桂说了这一句,春燕了然,这是唇亡齿寒,这个丫头倒是个有见地的,点一点头:“我晓得了,现在想不出法来,让你姐姐别往跟前凑。”
宋荫堂望着她,倒没提起那朵冰花:“你来了,娘倒畅怀很多,本来少见她谈笑的,如果得空,你常往她那儿走动罢。”
那碗冰花就摆在叶文心的窗口,院子里头没了琼瑛,谁也没把这个当作一回事,反倒感觉这东西有野趣,门上花个三四个铜板就能有一朵,小丫头纷繁央了石桂往门上买去,再是走动很多,院里院外也看得紧,能跟门上搭话的,只要石桂玄月两个。
“我记取另有一回红云宴,太液池边栽满了荔枝树,春日里开起花来,就似一片红云海,那一阵宫里的荔枝吃都吃不尽,太病院里下火的药都跟着紧俏了。”先帝的红云宴受人诟病,所费人力财力只为着一季荔枝花海,可在小宫人眼里,倒是面前的红,嘴里的甜。
送了一卷画,便留下来用饭,叶氏晚间吃粥,宋荫堂跟着宋老太太,也早就养成风俗,喝粥摄生,宋老太太传闻宋荫堂在叶氏处,还专叫人送了长生粥来。
叶文心却睇他一眼:“表哥可别随便答允,姑姑自有体例晓得你往哪儿去,偷偷摸摸反而伤她的心呢。”
石桂听着悄悄诧异,为着这位大少爷爱佛爱道,老太爷发过好一通脾气,连老太太都带累了,说都是打小养在他身边,善于妇人手,这才爱好这些,子不语怪力乱神,好好的孔孟不读,倒去读经籍,挨了好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