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把这镯子收到小匣子里,洗脚上了床,怪道郑婆子说出息,大丫头手里就能随便给这些东西,光是这个银镯子要按着月钱算,她得十个月才气得着一只,这一只镯子,就能抵她五分之一的身价银子了。
夜里葡萄翻来翻去只睡不着,敲敲床板问石桂睡了没有,石桂自也睡不着觉,咬动手指头入迷,陈娘子那儿还没信送过来,只盼着能见一见秋娘,。
郑婆子正炒酱丁,剥好的豆子豆干跟肉丁笋丁一道拿大酱熬,熬得满屋子香气,筷子挟一个出来尝味儿,怕自家口咸了,让石桂来吃,看着她尝味儿又道:“哪个出去不这么说,太太身边的豆蔻,说着要赎身归去嫁人的,太太也都应下了,嫁奁早二年就备起来了,现在如何着?还不是当了姨娘。”
山下已经是阳春,山上山风一吹却还阴冷,来的人没带上夹袄,春燕午间就叫淡竹到镇上的裁缝铺子去,捡好的先了拿一件来,葡萄听着就抽气,她们的衣裳哪件不是自家做的,外头的裁缝铺子,还只是买两件来,就这还抉剔着不成穿。
葡萄鼻子里头哼哼一声出来,她再不信卖出来的女儿还能赎回家去,都卖出来了,还能落甚么好,可石桂如果自家不长进,可不把她给显出来了,也拿些甜话哄了石桂:“你放心,我必给你讨情的,你家里甚个时候来人?”
她说的是一片本心所出,郑婆子听了结“哧”笑一声:“当了丫头了另有甚个父母家人,将你卖断了,还希冀你能归去不成?就是隔得远,你的日子才好呢,这会儿不懂,今后就明白了。”一面说一面点头,笑她有些痴气。
石桂听这一问,晓得郑婆子是要听阿谀话,说些长进的话出去便安她的心也好,可又怕她当了真,沉吟得会儿,还是把实话说了:“我父母家人在这儿,离了这儿山长水远的,就回不来了。”
淡竹石菊还让她早上拎水畴昔,葡萄无有不该的,捏动手镯躺在床上,把镯子都捏热乎了:“我原出去的时候,家里人说是好去处,我还不信呢,如果去了老宅,就真是好去处了。”
“那是太太赏了她穿的。”说着跟石菊两个对看一眼,笑话她村气,见着个手帕珠子都感觉好。
石桂懒怠理她,昨儿托了孔娘子去陈娘子家里走一遭问问信儿,问问石头爹的腰伤好了没有,葡萄再挑火,她也不搭茬,葡萄讨了个败兴儿,骂她一句闷葫芦肚里憋坏,再不肯会她,连送饭的差事也抢了去。
她腿脚快干活不抱怨,那些个婆子便喜好同她说道,买上澡豆也能均出一分给她,还奉告她:“似你如许的年纪才恰好,我看那一个就是年事大了,再进府里也没个好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