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两个想一回急一回,是手上没钱,看了病吃了药,再买了稻种,还得乞贷才买了羊来,一只羊崽子,喂多久才气喂大,本来另有石桂帮手,喜子五岁大就去搂草喂羊,内心想着要姐姐返来,见天的念叨,每说一声,秋娘的眼睛就发酸。
石桂大变模样,不过才进府里三个多月,吃得饱穿得暖,面庞儿圆润起来,还长了个,身上是新做的春衫,头发也油亮起来,耳朵眼里重又扎上银丁香,双丫髻戴了红绒花,秋娘只当见着女儿黄瘦瑟缩,哪晓得如许精力白胖,苦衷放下一半,却还止不住泪水,摩挲着她的头顶,眼泪一颗颗落到她颈项间。
那位豆蔻是如何做的妾?石桂想问,却问不出口,点头称是,暴露些笑意来,石菊一派天真:“听我的准没错,别苑还在这儿呢,又有田庄,两边总要送东西,你想返来可不轻易?”
秋娘不嫌辛苦,石头爹是一向不肯的,路上要坐船坐车,回回都有妇人走失,说是走失了,不定就是叫偷偷卖掉的,厥后再去些婆子,便都循分返来,再没走脱的,秋娘年青貌美,如何能跟了去采茶。
“书房丫头两个墨,都识得字儿,打小就学起来了,认了字才气打理书房,帮着收信传信的。”淡竹说得兴兴头头,石桂却晓得只怕也是学个半半截,晓得些孔孟,不认错书名就是。
石桂从速点头:“我不识得,只晓得春燕姐姐写得都雅。”本来大丫头还能识字学算,内心恋慕,却不敢暴露来,她不但会写字,还会画画,可这倒是上辈子带了来的。
春燕不能写,却替石桂把事办了,外院就有识字的小厮童儿,叫了一个出去,写上几句话,文理不甚通,石桂就说了些大口语,他也只会写大口语,奉告秋娘在宋家住得很好,又说宋家老爷是太子太傅,很大的官家,秋娘如果然来,也能探听得着。
传闻宋家要来人消夏,这东西也不托人送了,笑道:“那必是用得上人的,甚个时候到?我替你跑一趟,把东西送到你家里,你就放心罢。”说着又拍了她:“你往上利用力儿,真跟着去老宅,家里可不发财了!”
春燕识得的不过有限,石桂借着说话的工夫又扫了一眼,字写得平平,反复的也多,都是些柴米工费之类,可她能画画,不会写的就画上,一本帐不出错,在主子内心就是有谱的人了。
这么说着倒是没错,宋家只要别苑田庄还在,总有人要回甜水镇上来,她内心松得口气,就算走了也不能这么悲观,只当是去外埠事情,另有返来的一天。
哪个夫子肯收女门生,村里没有镇里没有,越是长大,越晓得不能暴露来,很多年除了年画就没见过字纸,到了这会儿见着春燕写字,不免看得出神。
石菊笑一回:“我们太太心善,求到跟前的,十个有九个都能归去的,家生的没体例,外头买的,只爹娘肯来接,都能出去,几两银子也都不要了。”
石桂归去一面做活一面入迷,学写字是件功德,可放到丫头身上又不是件功德了,不是提到大丫头也学了不字,春燕说要教石桂写字,也就能学个名字,可宋家还真有丫头识字的。
村里年年都有一批妇人出去采茶,有人牵头有人收钱有人结帐,拜香的有香头,采茶的有茶头,一个村的妇人结伴出去,再一起返来。
她第二天就去请了春燕,到镇上一得费上纸墨费,二得郑婆子给假,如果托了春燕,连假都不必请了,只要她点头应了,郑婆子就无有不该的。
石桂满面是笑,淡竹石菊两个却苦了脸儿:“你当写字如许轻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