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捏了钱跑出去,寻着书肆挑着买了,《白塔记》是吕仙的成名作,他的新话本子也一样好卖,书肆的伴计拿了几本,石桂便挨墙挑,大抵翻过一回,看着词采清丽的才挑出来,粗粗一翻没有旁的,卷起来塞到衣袖里。
她带了钱出来,买上三尺葛布,又问了问灰免皮子代价多少,她给叶文心买东西那是走公帐,给自个儿买东西就是花本身的钱,没成想腊月的金陵城,水土还得贵三分,报出来价叫她咋咋舌头,摆手不要了。
石桂把信收起来,叠好了又收进叶文心的宝匣当中:“女人,也不必太悲伤了。”
店家看她丫环打扮倒笑一声:“如果不急,过了正月再来,那会儿皮子的价就降了,总归是块兔子毛,本也卖不出价去。”
这话的意义她透给过石桂,石桂又说给了叶文心,这个当口,叶文心却实难全信,有个五六分都算多了,看着这些东西就皱眉头:“也不探听探听别个带多少,总有规格,若不然还不满屋子都堆衣裳。”
叶文心当着人面,好似又变回了叶家阿谁千宠万娇的大女人,只石桂晓得她背着人的时候,能一整天坐着,一句话都不再多说了。
“官家女人们选秀,我也颠末一回的,那会儿便是如何素如何来,都怕惹了那一名的眼,现在这位皇后娘娘几次减了宫中用度,穿得如许繁华,到底惹人的眼。”裴姑姑一席话,把冯嬷嬷说得心折口服,却不肯认是自个儿想错了,倒把叶文心的旧衣翻出来给裴姑姑看。
如许的东西打发日子解闷用的,如果叫冯嬷嬷瞥见了,总归不美。她一个丫头打扮的小女人竟识字,有那买书的便多看她一眼,石桂退了几本,小伴计更加不敢看轻她,好说有好的再给她留。
石桂回身就去点心铺子称了七八样□□点心,有海青卷子松仁奶饼,顶精美的不过手指头大小,做得小巧,一盒子就得费上五钱银子,石桂买了一盒,这些个都齐备了,才去买自家的东西。
冯嬷嬷也跟着笑起来:“这是好兆头呢,女人进宫必是平安然安的。”这信她催了很多回,不见着信小祖宗总要闹幺蛾子,见了信总算能够好好听话,先送了宫再说。
院子里头摆出长案六合桌,给六合上密供,香婆苹果糖煎年糕,厨房里拌得十三样十锦菜,再有猪肉馒头,石榴果元宝蛋,五彩的天官赐福马扎出来供上,摆上香烛线香筒再加一个香炉,攒心盒里盛上五谷,求来年家属畅旺。
越是想要日子过得慢,日子就越是缓慢畴昔了,除夕当夜还放了炊火,送春盘咬春,点星灯为祭,院子里连着放了几天的炊火,吃烧肉鸭子喝梨花浇酒。
一面说一面给了石桂一只金打的花簪:“你这会儿还用不上,等年纪长了,天然就用得上了。”过个三四年再戴,谁也不会晓得是冯嬷嬷给的。
外头慌乱,里头除了吃用玩物更些,叶文心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裴姑姑的课也未曾停,她说上半日话,叶文心听过了,便也不问她记着多少,只让房里的丫头教她梳头穿衣。
她一面说一面揪着襟口,字是沈氏的字,写的人却不是沈氏,石桂一怔,拿过来看了,连大小都似是按着尺来写的,一笔簪花小楷,写得工工致整,都能上碑作帖了。
可裴姑姑是在一宫里服侍过皇后娘娘的人,深知她的脾气,叶家女人进了宫,最多得些犒赏,想谋高位是再不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