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饰也是一样的,选秀的议程来了,既是选官家女,便跟民女又不不异,许她们带自家的衣裳金饰的,叶家预备了几只箱子,由着裴姑姑来遴选,倒没有特别的,里头那些相都丽华贵嵌着金缀着银的都叫她挑了出来:“先帝时宫里的娘娘们也没敢如许穿的。”
叶家不似宋家普通住在尚书巷中,出了门过一条街就是门楼铺子,来的时候便是热烈不凡的,既得了闲,她便想往外头去买些彩绦丝绳来,打一个安然结,叶文心自个儿不能出门,手上那几本书又能看完了,闻声她说便道:“你去罢,再去书肆去买些话本子来,我本来倒不晓得这些俗物,俗得如许有事理。”
叶文心翻开了话本才算是开了眼界了,石桂递给她,她焦急看起来,总归屋里无人识字,倒似一时醍醐灌顶,看过这些吕仙笔下千奇百怪的事儿,阖了书道:“都说人之出性本善,这么看来,越是未曾教养之处,倒越是恶了。”
自打落地起,叶家两个只怕就没自个儿穿过大衣裳,裴姑姑点点头:“也只出来头一个两月里还须自个儿办理,越是今后,服侍的人越是多,开春衣裳厚,女人可不能穿错了。”
“这些好是好的,却又太素了。”还得重新裁,做了一件广袖一件窄袖,俱是轻嫩的色彩,藕色蜜色玫瑰色的小袄子,桃花红梨斑白青竹碧的罗裙儿,一件件精工细作,没几日就送来叶文心的屋子,裴姑姑一看,倒替这位女人叹一声,这么好的色彩,再配上如许的衣裙,如何能不出挑呢。
笔迹确是沈氏的笔迹,可叶文心一看就知不是沈氏写的,她拆了信,当着冯嬷嬷的面念了一声佛:“到底是菩萨保佑,母亲的病总算大安了。”
石桂每天关在院里,竟把年里要涨价的事儿给忘了,到底在店里买了些丝绦彩绳,又买了素白帕子归去绣花用,零零总总花了百来个钱。
一起归去就闻声人提及圆妙观的庙会,心头一动,想到明月怕又把自个儿打扮得齐划一整的,在庙会外头卖假符,不由得笑起来。
可裴姑姑是在一宫里服侍过皇后娘娘的人,深知她的脾气,叶家女人进了宫,最多得些犒赏,想谋高位是再不能够的。
叶文心越是哭,眼泪就越是流得少了,半晌拿绢子抹了泪:“我不悲伤,今后以后,我便只要母亲弟弟两个亲人。”
院子里头摆出长案六合桌,给六合上密供,香婆苹果糖煎年糕,厨房里拌得十三样十锦菜,再有猪肉馒头,石榴果元宝蛋,五彩的天官赐福马扎出来供上,摆上香烛线香筒再加一个香炉,攒心盒里盛上五谷,求来年家属畅旺。
外头慌乱,里头除了吃用玩物更些,叶文心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过,裴姑姑的课也未曾停,她说上半日话,叶文心听过了,便也不问她记着多少,只让房里的丫头教她梳头穿衣。
起心动念不过一瞬,跟着就又想起母亲来,她自个儿留下了,母亲如何办?叶文心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这一枚华胜雕得再精彩,她想的也还是亲娘,收了心机,换下笑容,端的把这个年往热烈里过。
叶文心看着是因为沈氏来信更加松快了,连面上的笑影都多了,谈起进宫半个不字也不说,不独裴姑姑,连院里的丫头都得了好好些个犒赏,冯嬷嬷的笑意也跟着多起来,把石桂叫了去:“你是个好的,我内心晓得。”
冯嬷嬷也跟着笑起来:“这是好兆头呢,女人进宫必是平安然安的。”这信她催了很多回,不见着信小祖宗总要闹幺蛾子,见了信总算能够好好听话,先送了宫再说。
年里事多,叶家端庄的主子在,便也跟扬州普通过年,掸尘扫屋刷墙的活计是叶家回金陵之前就已包办好的,省却这一桩,旁的却不能省,剪窗花拌年菜做灶糖,供着祖宗牌位的祠堂也得重新再洒扫一回,把里头的祭器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