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翻了一本棋谱琴谱出来:“这个给女人带着罢,上头又没甚字,总不要紧了。”叶文心微微感喟,到底点了头,数着日子,另有半个月就要进宫了。
叶氏得了儿子这一句,反倒不能放心,她也觉出些意义来了,儿子是为着她喜好,才要求娶侄女的,可如果攀亲,叶家却不是一门好婚事。
年过完了,离着叶文心进宫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裴姑姑把宫里自上到下的端方说过一回,日子将将差不离。
石桂到出了门,拆开这张纸,才站住了,上头写着十好几种东西,有吃的有玩的另有看的,甚个竹编海棠底的小篮子,甚个紫白檀骨的素白金面扇儿,甚个碧云春树龙凤撒金笺,看到半截,见里头鲜明写着巴豆樟脑石灰滑石。
石桂早早就替叶文心包起了红封,寺人宫人姑姑,哪一处不要办理,这些人可只识得银子不识人,凭你是几品大员的女儿,一样要吃贡献。
石桂晓得叶文心这些日子看了很多书,药典香谱上另有折角夹了书签,一时想不明白她要这些做甚么用,再往下看,一味一味写的满是药名,连分量都有了,叶文心还在上头留下了暗号,让她换四五家药店,每家买上些。
玉絮六出忙得脚打后勺,叶文心要的每样都未几,包在一个大布包里,拉开格扇往床下一藏,摊了满桌子的珠子花粉,石桂轻声道:“女人这也太冒险了些。”
素尘又采集了很多茶叶,常日要喝的要茶要点的香,这一进宫,才觉出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打理,六出蹙了眉头:“这可怎办,如何就不准带服侍的人进宫呢。”
再看看这个侄女儿同她普通处境,感同身受也不会不靠近她,只她没想到,儿子会求娶叶文心,叶氏脸上可贵有吃惊的神采,宋荫堂笑起来:“我就晓得娘必定是欢畅的。”
一进了春日里天就一日比一日和缓,宋荫堂除了大衣裳,一起过来还是鼻尖冒汗,春燕奉上茶来,他一气儿喝尽了,笑眉笑眼的奉告叶氏:“娘,我跟祖父求娶了表妹。”
既要进宫去了,裴姑姑便告别归去奉侍所,她来的时候带了一包绸子,走的时候已经绣成了七八幅的裙面,绞下一块来,做了个大荷包,用的就是元缎的根柢,上头正当中一朵玉兰花。
石桂却不晓得这动静要不要奉告叶文心,她并不见得对宋荫堂就动了心,还是先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来,安了沈氏的心再谈别个。
如何赏人裴姑姑早已经说过,叶文心点了头,看着这一院子的乱叹一口气:“我又不是不出来了,你们都省些事儿罢。”
叶文心点头应下,越是要走了,越是心焦,那里还能沉心静气,数着另有十来日,她把石桂叫了来:“你去贩子上看看有甚个好玩的,话本子出没出新的,裴姑姑说了样样都不能带,我还等着吕仙的下半部呢。”
送给石桂道:“我就要走了,你自家保重,你是个好孩子。”裴姑姑说完这一句,拿眼儿看看石桂,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有情有义的,常常被交谊所累。
越是离得近,叶文心就越是沉默,冯嬷嬷却欢欢乐喜替她打理起东西来,屋里的丫头也跟着忙起来,旁的还另说,头一样就是让叶文心自个儿穿衣梳头,旁的非论,这个是一进宫就见真章的。
春燕见她明白了,冲她点一点头:“你这两日欣喜着表女人,她离了家往外头去,天然内心惊骇的。”
石桂内心直打鼓,可却晓得叶文心能信的就只要她,医道她是半点都不通的,何况如许庞大的方剂,渐渐出了门,绕了东西两市买返来,压在篮子底下,上面堆满了面人糖人话本子,零零总总十好几样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