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一叠字纸拿出来,连玉絮都怔住了,再没想到叶文心走了,她还在写,不但写字,画画也式微下,竹子已经画得很有几分模样了。
宋老太太更是各处去布施,替孙子讨一个好口彩,底下人也不准起争论,更不准说些败兴的话,如果叫人闻声了,革一个月的月钱。
葡萄等着焖肉面上桌,闻声石桂问了,扯着嘴角笑不出来,她内心猜想着钱姨娘这素是为着大少爷吃的,可这话却再不能说出口,叫人闻声她也活不成了。
别人的日子不好过,甘氏内心就受用了,她还笑呢:“可不是,如果荫堂成了贡员,再赶上老太太的生辰,可不是双喜临门了。”
玉絮每日里都要说上三回“也不知女人这会儿在何为”“也不知女人在宫里住得惯不惯”“也不知女人吃得好不好”。
甘氏恨不得扎小人,自家的儿子还是秀才,就算比及秋闱一举得中成了举人,也总差了宋荫堂这些日子,扯了扯面皮:“再如何也少不了这两卷经的。”
老太太当着一回事儿,底下这些服侍也没一刻敢松弛,反是叶氏劝了:“娘也不必难堪上面的人。”宋荫堂旁的不说,读书作文章一贯是他的好处,何况进贡院的时候,哪一个号子里是哪一家的后辈,上头晓得的清清楚楚,宋太傅的孙子,自有人留意了去。
石桂摸着上头串的珠儿:“如何做得如许好了。”葡萄这一贯一向凄凄惶惑的,翻年已经十三了,已经有了少女模样,鼻间一酸落下泪来:“桂花,可有甚么体例,叫我出去,不在姨娘院子里头呆了。”
跟头这两日风虽大,却没下雨,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炭火,倒也冻不着,宋荫堂返来的时候,还不必人扶,只一回至乐斋就躺倒了,迷迷登登睡了畴昔,连口热汤都没喝。
石桂爱吃甜的,这两回跟明月一道吃东西,他也爱这一口,刷上蜂蜜撒上芝麻,郑婆子啧啧出声:“你这点料都比肉贵了。”
石桂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一搓胳膊道:“到是有如许的弊端,可院里水土都洁净,总不至于罢。”
说着丧事,还不忘敲打甘氏,甘氏却半点也不在乎,请人越是多越是好,如果没中可不是当着这很多来宾现了眼。
离着作寿另有半个月,院子里头搬了很多花树出去,玉兰开得恰好,无叶有花,看着当真似仙宫琼树,老太爷便写了琼树祝寿给老妻,老太太笑眯眯接了,裱起来挂在屋子里头。
老太太叹口气,又怕孙子吃不好:“里头也不晓得有没有热水,冷东西吃得胃肠如何受得住。”她念叨个不住,宋老太爷瞪了眼儿:“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偏他就娇贵些不成?”
玉絮掐了她一把:“你这个小没知己的,女人待你如许好,她在宫里,你就不念着?”石桂侧脸一让:“我如何不念着,日日三张字,我可向来没忘的。”
既是考完了,便等着放榜了,卷子都密封着,不到放榜也没处探听去,老太太眼里自家孙子就是文曲降世,哪有不中的事理。
郑婆子此里嗑着瓜子,“啧”得一声:“这个姨娘恨不得成仙去,这两日又不晓得闹个甚么劲儿,一天只吃一餐,不年不节的,是替谁发愿呢。”
石桂皱皱眉头:“不是只吃三日,如何还吃个没完了。”
想着今后春燕还得把石桂调进鸳鸯馆去,退过一步:“这些东西又是油又是火的,如何幸亏表女人的院子里头动炭,你还送了来,一道做了就是。”
石桂不疑有它,宋家大家爱茹素,余容泽芝两个还替宋荫堂跪经,那也没甚么出奇的,反是葡萄,气色一天比一天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