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人不大,心不小,闻声师兄这么说,干脆同他混一处,孙师兄给人画的黄符,就由着明月去卖,卖出一张抽一成,比他自个儿单干,赚得还更多些。
叶文心一走,冯嬷嬷也不再往幽篁里来了,一院子丫头安适下来,自有话能闲磕牙,石桂才挖了小铲子要起土挖笋,就闻声之桃跟蕊香两个在说琼瑛的事儿。
明月一面吃一面点头:“我还给你带鹞子来。”他才来了金陵几个月,就把大大小小的民风庆节摸了个一清二楚,道观里头呆得少,贩子上头倒呆很多,如数家珍的报出来,一样样许了石桂:“等着罢,我呆上一年,把这些全给你送一回。”
冯嬷嬷是自来不肯当恶人的,琼瑛病首要回家,那都是她自个儿的事,她全了琼瑛的心愿,背面的事与她也就不相干了,石桂只觉到手指发凉,之桃蕊香叹一声,这事儿便算完了。
这些地名石桂听是听过,有的还感觉熟谙,可却不似明月这么自在,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点头应了:“你看着好,说给我听。”
明月穿了一身圆妙观的道袍,门上的小厮不敢获咎了他,从速把他请出去,拿了小杌子给他坐着,又煮了茶端给他:“小徒弟但是圆妙观的?”
可似他们如许的小厮哪能攒下这些钱来求符,既有道爷奉上门,虽看着年纪小些,那些是端庄在圆妙观里修行的,说不得就有甚好东西,能漏个一鳞半爪出来。
石桂打裴姑姑走了,也不能再在西厢住着,还又回到本来的屋子里去,屋里有了人,玄月也不怕了,重又铺上褥子帐子,这个天儿外头是热了,屋里头还阴冷,夏季里余下来那点子炭也不敷烧了,她就捡了院子里头的落叶断枝烧了,说好了一人一天的,今儿的枝叶还没捡呢,怕自家多一桩事,这才问了。
明月提这个是因着贤人要挑了一干羽士出去,在几处他择好的处所看看水土,石桂想一回:“我们家有亲戚打燕京来,不晓得燕都城的水土好不好。”
明月手往包裹里伸,抓了一把肉干出来,咔吧咔吧吃得鼓起,石桂看他吃得欢,给他继了茶:“也别多吃,这东西上火的,这罐头肉酱你拿了去,拌白饭也好,夹馒头也好,我加了秋油,熬得可入味了,也不晓得你吃不吃辣子。”
琼瑛病了,院里头的人还都去看过她,归去的时候冯嬷嬷差人送到了渡头,哪一个抱病了不是挪出去,只要她病了还派船送她回家,哪晓得竟是个没福的,人还在船上,就这么没了。
丧报天然是报到冯嬷嬷那儿,她瞒着没送信到幽篁里来,玉絮几个纵晓得了,也得在回扬州以后,如果中了选,就在京里预备进宫,那这些丫头也还能再挑一轮,择可心得用的一道送进宫去。
石桂不时扔几个糖豆,听明月说外头的趣事儿,仲春二龙昂首的时候,贤人往圆妙观来了,明月当然没能瞥见天子生得甚么模样,可他却晓得件了不得的事:“贤人说要迁都,问我们□□傅能定下甚个好处所呢。”
石桂听了一铲子挖到了竹根上,之桃叹一口气:“本来多好,竟是说病就病了。”侧头看一看,见只要石桂在,晓得她嘴快,轻声道:“可别奉告别个,我是听冯嬷嬷那儿服侍的采桑说的。”
既要唬人,总该有些唬人的本领,孙师兄生得白胖胖,那里像是羽士,倒像个和尚,他腆着大肚子出去,没几步路就喘起来,那里还能卖符,干脆全给小师弟,自家缩在屋里,多余的工夫还能多写上两张符。
圆妙观非达官朱紫求不来符,确是有人私卖的,外头还传得神乎其神,刘大人痛风,李大人夜盲,都是张老神仙一枚丸药就药到病除,把他画的符贴在家里既能安神又能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