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悦跟这个表姐打小就熟谙,会走会爬的时候,长公主就领着她一道玩了,看她满面病容躺在床上,先是心疼起来。
传闻是她自家做的,陈湘宁更加感兴趣起来,问了她方剂,叶文心同她还肯多说上两句,陈湘宁微微赞叹,在陈家这些都是玩物丧志,祖父管得严,几房哥哥们读书辛苦不说,连女孩儿都不准碰这些闲书移了脾气,内心恋慕,把那珠子装在荷包里,压在衣裳下。
陈湘宁的年纪跟叶文心仿佛,晓得她跟宋之湄处得不好,也不开口问她,平常说些闲话,两个住了十来日,东西两边早已经熟谙得一道坐在廊下绣花做活计了,叶文心连里头的人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叶文心蹙了眉头,才要叫人,南边动静一大,听着似是灯架子落地,她才要出声,就瞥见宫门口有小寺人探头,到底还是缩了归去。
叶文心知她是美意,却摇点头:“你便罢了,纪家女人也还罢了,这些个明知肚里编排我,还让我一张热脸贴上去,我可不成。”
她越是如许,陈湘宁越是松一口气儿,要真是个抉剔难相处的,日子可不难过了,内心也悄悄想过,如果把纪子悦跟叶文心两个搁在一个屋里,只怕能一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的。
这会儿一宫人都去太液池边赏花去了,何况宫闱当中那里来的男人,这些日子宫人寺人倒是常见的,阖宫连个侍卫都无,离得这么近,那里来的男人呢?
进了春日里也不晓得下了多少场雨,雨多在庄稼是功德,对当差的可就不是功德了,眼看着秀女们要送选,堂司局的衣裳还没办好,如何不急人。
陈湘宁蹙蹙眉头,却不开口,只下回便远着些那说嘴的,还劝叶文心:“你纵不耐烦,也得让人脸面上好过。”
院中看着一株海棠花,花朵儿开了满枝,外粉里白,莹莹层叠,叶文心正踌躇,间壁果然出来个男人,不但出来了,怀里还抱着纪子悦。
三月三上巳节,皇后娘娘早早传下口谕来,请这些个选秀的女孩儿,在三月三这一天,一齐往太液池边赏桃花。
寿昌宫里一时候慌乱起来,挑衣裳的挑衣裳,选金饰的选金饰,殿前梅花已落,海棠盛开,宫墙里花树也有端方,这会儿倒似一夜间就吹透了东风,开得蓬□□来。
陈湘宁叹一口气,自个儿握着梳子通头发:“你们可好了,我便不成,率性不得。”陈阁老致仕了,若没致仕,或许还能帮衬着一二,她叹完了,又去看叶文心的头发,光可鉴人,如何不爱,替她梳了头,看那盒里头的香粉珠子,捏起一颗来。
没等几日,夜里一场大雨,叶文心趁着大雨捏开了粉丸,用头上的带挖耳的银扁簪,细细刮下香粉,暴露里头薄荷汗子调的巴豆粉来。
宫里头泛潮,一下雨墙上就是湿的,寿昌宫因着秀女要们要出去,还特地补葺过一回,也一样下了雨就涝,脚都踩不出去,这个天儿屋里还在烤火,就想把屋子烤得干些,别那些湿气。
连宫人安排屋子的时候,都是对比着官位来的,陈阁老的孙女儿只要一个名头清脆的祖父,她父亲却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也因着有那么个祖父,跟叶文心纪子悦两个排在一处。
纪子悦这一病可了不得,太病院的院正来了,专给她瞧病,上头又再派了个宫人给她服侍汤药,清楚是风寒入体,倒生了甚么大病,太子睿王特地送了东西过来,长宫主还特地来看了一回。
再没成想,子悦会变成这个模样,重阳那一天打秋千,别个不敢独她敢,哪晓得进了宫,在自家姨父姨母的地盘了,竟三闭口谨举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