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自发美意,本来她心上涣散也就罢了,叶文心不时有赏,春燕那儿还又领着一份月例,现在可不得精打细算,拿回了东西才道:“你乳母才刚来了,想进屋子的,刘婆子给拦了,说是太太派她看院子,表女人才走,若另有甚个东西没拿,少了她担待不起。”
玄月反指了玉絮的屋子:“我们挪畴昔罢,她们那儿更敞亮些,又有架子床好睡。”人一走,她先想的就是这个,今后再没活计,还月月有月钱拿,虽少些,人也安逸,两小我占了大屋子,如何也比本来好。
石桂坐起来揉揉眼,有好久未曾如许好睡过了,苦中作乐想着能偷几天懒也是好的,站起来拍拍脸儿,外头玄月跟刘婆子正在挖竹笋。
宋勉却皱了眉头:“她常常如许打你不成?”
玄月挑中了琼瑛的,琼瑛那一间比玉絮的更靠里,两扇窗户都能开,她挑完才道:“要么,你睡那一间?”
常日里也不是没喂她,她耳朵上的银灯笼,身上穿的布料子,哪一样不是她拿归去的,年里因着跟去叶家,还把一半的赏钱给了,盘炕又未曾花消郑婆子的钱,不过才刚落了单,就恨不得敲骨吸髓了。
石桂却满不在乎,内心当然是可惜的,近在面前的回家路,说断就断了,可要走一条长的,也不过是更艰巨些:“路漫漫其修远,我不过求索的再长些罢了。”
石桂不料宋勉另有这用处,“扑哧”笑出一声来,笑盈盈的看了他:“堂少爷还能当护身符用了。”她心知郑婆子是再不会怕宋勉的,若晓得是宋勉,也就说一声管束干女儿,却不敢冲撞姓赵的,觉着好笑,又笑一回。
院子里本来住着这很多人,小小一方天井只感觉没处下脚,人一走立时就空荡起来,除了石桂玄月,就只余下看门的婆子。
石桂摆摆手:“那哪儿能呢,我又不是个木头人,她想打我,我还不会跑么,本来也没打过我,不过表女人要走了,我成了没处落脚的孤鸟,她这才敢打我的。”
石桂见他神采变幻,也晓得他的难处,从速开口拒了:“不好费事堂少爷,我原是太太院里头调出来的,总另有些个姐妹,能替我递个话,说不准就能把我再调回正院里去。”
旁的不能帮,替她挡一挡还是成的,当着主子的面,料得石桂的乳母也不敢打人,宋勉自发有力,脸上便显出点落寞来。
她还拾到一只耳坠子,银子打得桃花,收到袖子里头,未曾拿出来,石桂摇点头,也没心境去看那一间间空房:“你找着的,就给你罢。”
石桂摇点头:“我就住玉絮姐姐那一间罢。”玉絮那间不如琼瑛的大,东西倒是齐备的,两个既说定了要搬,也不问别个了,总归这院子一时无人来住,里头又都是洁净的,石桂抱了铺盖,最紧的是那只箱子搬进了新屋。
春笋是时鲜物,也就幽篁里生得些,刘婆子看院没多少日子,油水还没捞足人就全走光了,余下她跟两个小丫头子,且不得捞些甚归去,这东西油焖过后最是下饭。
葡萄还想来劝,石桂握了她的手:“当着人就要打我,她既翻了脸,也别翻返来!”事事要忍桩桩要让,还不如就硬气一回了。
宋勉一怔,万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话来,晓得她读书识字,却不知竟另有这么一番感悟,宋勉越是邻近考期,越是夜不能寐,如果这一次不过,宋家能够再支撑他读书?连个秀才不中不了,也就不谈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