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内心头明镜似的,她跟叶文心提及乡间光阴,还提及过下雨的时候屋子漏雨,家里铺不起砖,脚一踩满是泥,喜子那会儿还小,却晓得坐在床上举着脚,一步也不迈下来,石桂一面想,一面阖了眼儿,死死咬着牙,就是不肯落泪,这眼泪一落,就是认准家人已经没了。
石桂连着两日乞假,也不归去郑婆子那儿,只怔怔躺在床上,既不肯吃也不肯喝,石菊没法,只得去请葡萄,不请倒好,一请更糟糕。
石菊双眉一皱,点点屋外:“我去问春燕姐姐,你看着她。”
石菊领了甜汤返来,一进屋门就瞥见石桂坐在椅子上颤栗,蹙了眉头:“这是如何了?”淡竹摇点头:“我不知是如何了,锦荔那小蹄子满口胡说,说甚个发了大水。”
秋老虎的余威还没畴昔,石桂身上还穿戴单衫,清楚是午后太阳正大的时节,恰好出了一身盗汗,淡竹拉拉她的手,掌心上一片光滑,又是替她拍背又是替她顺气儿,听了个半半截:“她必是胡说的,若真有灾,我们怎会不知。”
淡竹的胳膊被她掐着,低声叫她的名字,她却半个字也听不见,淡竹的声音如许远,外头蜂蝶的声倒跟响在耳边似的,一时想着秋娘一时想着喜子,如果遭了灾,家里又没个男人,要如何逃出来才好。
淡竹在里头闻声声儿赶出来,一把扶住了石桂,瞪了锦荔:“你又胡咧甚么,看我奉告春燕姐姐撕了你的嘴。”
春燕先时瞒着她,就怕她这般模样,到这会儿宋望海宋敬堂两个都没动静,何况石桂爹娘还在乡间,头一拨冲毁的就是土屋子。
石菊一听立时明白过来,搁下食盒子,扬扬手,到底有些不忍心,可看着石桂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一声脆响扇畴昔,打到手掌都疼了,石桂挨了这一下,一口气才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