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这一句差点儿忍不住要笑,从速畴昔扶起石桂,她跟葡萄一左一右,石桂力竭,半歪倒在人身上,才还跟豹子似的要扑人,这会儿却成了病猫。
石桂这两天里生生瘦了一大圈,脸颊凹了下去,看着宋勉道:“堂少爷此去,能不能……能不能寻一寻我爹娘。”
她自个儿觉着这些话响得炸雷似的,石菊淡竹却只瞥见她嘴唇嚅动,一声都没出,身子一晃,手撑在柜门上,软倒在地上。
锦荔还不对劲,恨不得石桂立时就出了院子,可姑姑自来没待她这个口气,这下才觉出委曲来,抽抽泣噎要哭,还是乖乖跪下了,又想着里头怕要歇晌午,无人走动的时候总能坐一坐。
春燕没来,来的是繁杏,看着石桂睡在床上,她竟眼圈一红,她自家故乡都不知在那边,成了人也曾猜想过,既是老宅那头买来的,说不准也是楚地人,不过内心不惦记,瞥见石桂如许,没出处的一阵心伤。
捧出银子来,抬到面前:“便请人探听探听也好,我家在兰溪,离梅溪并未几远,家里姓石……”说到姓石,已经忍耐不住,却生生把泪咽了下去:“有个弟弟本年六岁,我娘是本土嫁出去的,祖母守寡十来年把我爹养大,在兰溪提起来,村夫都晓得的。”
石菊从速上前塞了十几个钱:“她家里遭了灾,传闻堂少爷要归去,这才来求,你行个便利,请一请堂少爷罢。”
宋勉就在至乐斋中,总能听很多些,楚地大水已是大灾,隔得这些日子,伤损从一百户到了四百户,又是夜间山洪倾泄,多少人睡梦当中遭了灾,连逃都不及逃。
她撑坐起来,人倒有了些力量,桌上有湿有干,调着的蜜水就放在她床头,也不管是冷的热的,一气儿喝尽了,啃上两块干点心,披起衣裳,头发一拢,开门就要出去。
石桂握握手,把狸奴的软垫握在手里,狸奴也不伸爪子出来,由得她捏着,还拿小舌舔她的手,石桂吃了半碗粥,肚里有了东西,才觉着身上有些暖意,忽的抬了头道:“我爹娘弟弟必定无事,会来找我的。”
开着门开着窗,甚么话外头听不见,石菊从速捂了淡竹的嘴,石桂脑筋里头浑浑噩噩,只这一点腐败,捏着银子伸开口:“明月给了我的,我去求堂少爷,求他替我找一找。”
宋勉清算了东西,闻声小厮说外头丫头来找他,还当是石桂来要书的,捧了书册出去,在门边见着面色青白,脸上带伤的石桂,唬了一跳:“这是如何?挨罚了?”
瞥见比及了亲姑母,正要开口,被高升家的狠狠瞪一眼:“家里出如许的大事,你也敢闹,你猪油蒙了心!”抬手拍她两下,到底没下狠手,指着砖地:“给我好好跪着,甚个时候太太气消了,你甚个时候起来。”
石桂一口气没提上来,猛得咳嗽了一阵,涨得满面通红,拉住石菊:“里头可有熟悉的人家?”石菊这才听出她的意义来,她自家是必出不去的,托了人探听探听,说不准就能得着信。
这五两银子却叫淡竹咋舌:“你哪儿来这很多钱。”
梅溪兰溪隔得是不远,可这时候哪会调出人力去探听一个丫头的家人,石桂也知是痴人说梦,可这场梦一停,她这些年就都白活了。
那边头的人都要逃出去,衣衫划一往里去的,可不都是肥羊,年年都要闹灾,*再少天灾也不会少,住在金陵城里,哪个都能扯上几句天子皇子,先帝的时候泰山震过一回,先帝还发过罪己诏,这事儿无人不知,这一贯又拿出来讲了。
小厮这才往里头去,也是她们运道好,宋勉今儿要回籍,这才没出去读书,若不然早不晓得哪个石洞子里一钻,那里寻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