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倒对劲宋之湄这些日子的行事,如果她早些时候就明白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没个下落,甘氏说过几主要在甜水替她找人家,既不犯胡涂了,也能寻摸一回。
宋荫堂晓得不叫祖母忙这一轮她是再放心不下的,也只得由着她,他自来殷勤,船上有甘氏宋之湄,就更加想很多了,她们没想着的也添减出来,带的多些总比少了甚么要好。
因着楚地大水,太子还上了折子要把婚礼一利用物减上几分,是贤人驳了,打内库里取出钱来补葺东宫的院子,写了佳儿佳妇四个字,刻在匾上送给太子太子妃。
太子妃册立大典上见着陈湘宁的都说陈家教养出来一个好女儿,那通身的气象,便该是母范天下的,陈家的女儿一时之间水涨船高,四房的媳妇本就是皇后的族妹,她的女儿更加炙手可热起来。
捡点了两房坚固的人家跟了去,又是打理衣裳又是调派丫头,忙得一阵才把车船都安排好了,又翻时宪书挑个别扭的日子出门。
石桂半矮着身子,裙子拖在地上,耳边两个绿玉环儿摇摇摆晃,闻声宋勉提狸奴“扑哧”一声笑起来:“跑出去啦,可不能留它再呆在院子里了。”
宋望海的丧事到第二年的腐败再祭一回,就算是囫囵办完了,几个孩子都去了重孝,不出门的时节换上素服,青紫蓝绿的穿起来,比满眼白看着要有朝气很多。
夏季里被日头一晒,鼻尖沁出汗珠儿,额上也带着薄汗,更加显得皮子白腻,嘴唇新菱角似的泛着红,一呼一吸俱是香气,宋勉再不敢跟她多呆,仓促互换过书,立时就要走。
全唐诗看了三卷,啃完了李太白,再看王少伯,同宋勉的话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不敢打量这个丫头。
论理不该归去的,卖都卖了出来,再想着回家那就是不端方,可宋荫堂却点头承诺了,还让玉兰把人加出来,葡萄不过是个三等丫头,跟着也就是端茶递水打打帘子,宋荫堂的性子摆在那儿,也没报酬着这个难堪她。
甘氏既要回籍,也得办理起孝服来,隔了十来年再归去服侍端庄婆母,内心半点也不怵,她手上有田有地有铺子,便是再两个女儿也购置得起嫁奁,那里还怕婆母公爹。
端的上路回籍已是谷雨时节,天儿一每天热起来,院子里头换过夏衫,石桂比去岁又长了一大截,葡萄走之前理了她的两条裙子一件衫儿给石桂,俱是她穿不下的,石桂拿了竟恰好合适,如果再短就得滚边了。
宋之湄小时候就常见甘氏为着寄钱归去忧愁,现在又怕甘氏成了孀妇被婆婆搓磨,虽是名分上的祖母祖父,却一天都没靠近过,那边两个在她内心比宋老太太宋老太爷还不如,哥哥又是个呆头鹅,自打了主张要回籍,她就怕母亲受欺负。
石桂就是在他面前长起来的,看着丁点儿肥胖的小女人,本来看着像个豆芽菜,没两年的工夫,竟有了少女模样,脸盘也尖了,腰身也细了,只说话还改不脱那活泼的模样,听着就跟山涧里的泉水,叮叮咚咚响个不住。
宫城里大婚,宋老太爷却告病,臣子奉上贺仪,宋家送的是百子千孙的一套甜白瓷烧碗碟,取个美意头,也带着期盼,如果太子能早些生下嫡子来,他也就跟着安宁了。
宋勉不明以是,呆呆望着她,石桂半是叹半是笑:“闹猫儿啦。”春季可不就是猫儿闹腾的时候,狸奴是只母猫,放它在叶氏院子里头叫上两天,只怕它就得被送出去了。
大婚这一日,清冷馆的灯亮了一宿都没熄,宋之湄第二日却还是起来给老太太存候,对着甘氏纹丝不露,还做了一道小莲蓬汤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