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鼻子一噏,舌头都不会动了,石桂又加上一句:“夏季里起早些便罢,夏季哪个手上不生疮,冻掉掉手头,你睡到甚时候起,丫头们当差还能似你的?”
菱角公然烦恼起来,刘婆子在她跟前也没少说,她托了腮儿:“如何女人就不住到院里去呢,如果能住畴昔,我就服侍着女人。”
石桂手里提了个食匣子,送到春燕手上:“晓得姐姐必不肯留的,这是亲手做的,还烦着姐姐带给太太去。”
春燕瞥见叶氏眉间轻锁,似有隐忧,便道:“表女人念着要去穗州找表少爷呢。”背面那一句便不再说,依着她看,倒似没阿谁想头,如果有,早二年两个就成了,这么清平淡淡的,那里像是真有了情宜。
春燕三朝回门的时候,特地往叶文心门前拐了拐,石桂就守在门边,看着春燕坐了驴车过来,上身挺得直直的,一车上满是东西,梳着妇人头,还特地搽了胭脂,显着气色极好,瞥见石桂等着,远远就冲她招手。
叶氏手里攥着那件衣裳,上头用蓝丝银线绣了兰草,干清干净冷冷僻清,她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莫非又要逼迫儿子过跟本身一样的日子?
菱角呆在亲娘身边,随心所欲想睡便睡,刘婆子嘴上说她,也拿她没体例,还是跟着叶文心学了字,这才夙起,闻声天不亮就要起来,先乍了舌头:“当差端的这么苦?”
叶氏面上冷酷,听她这么一句,竟也感喟一声,繁杏掩了嘴儿笑:“今后你馋了,便返来,还到太太这儿喝汤。”
菱角听了几次,也上了心,她却不是想着去服侍人的,她是想着能进城,有大屋住,一旬还能返来一趟,手上另有月钱拿,再不必为着几文钱就跟刘婆子伸手。
叶文心人软和好说话,半点没架子,菱角便当里头的主家都是这么着的,石桂听了便笑起来:“你当着服侍人是个轻省活计不成?”
春燕抿了唇儿笑:“我怕太太等久了。”春燕的爹娘都还在宋家,她回门却得很跟叶氏去叩首,结婚三日,离了鸳鸯馆,倒真跟离了娘家似的,到处都不风俗,内心头却感念叶氏,非得趁早去给她磕个头。
叶氏看她一眼,晓得春燕是为着她好,不叫她难堪,这体例看来也是对宋荫堂好,可究竟没能随他的心愿:“我常常想,活到现在,数一数也过了三十六个春秋了,到底甚么是好甚么是不好,竟说不明白,原是白活了。”
春燕进城的时候,天气还早,詹家再敷裕也是没马车的,她坐在驴车上,一起都有人看,她却半点不感觉,盯着丈夫赶车的背影,咬了唇儿,若想归去,就得哄着丈夫也到城里来当差,可他学的就是庄头上的事儿,管事帐房都不成,可离了叶氏,她又实在心不安,繁杏也要嫁了,叶氏身边离了人,病症可怎办。
繁杏笑一声:“这可了不得了,新半子待姐姐不好,这是指着太太出头呢。”小丫头子们都挤在门廊上笑,春燕也晓得她是打趣两句松快一回,冲她啐了一口,叶氏拉她起来,今后她就不是丫头,在叶氏跟着也能有座了。
菱角面庞红扑扑的,宋荫堂斯斯文文一付好边幅,她见过两回,眼儿都不瞬的盯着,女人是都雅的,少爷也都雅,这么一想连叶氏也必是个生得都雅的太太。
到底起来了,春燕一见眼眶就红,嗔了繁杏一句:“跟我还外道了,如何能叫太太起来等我。”说着就给叶氏叩首,泪珠儿滚滚落在红裙子上。
石桂抖一抖衣裳:“你去了,再哭鼻子也回不来。”
点心上头既没花也没果,一个个圆圆的,也不晓得是拿甚么压出来,叶氏拿一个咬上一口,枣泥又细又甜,早上喝了粥的,也还是吃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