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才当差,今儿就算是歇息,石桂挑了靠墙的床,跟本来在兰溪村家里的一样,床边有扇窗,天光一亮,她就能醒。
郑婆子翻了小匣子,打里头摸了两钱银子出来,嘴里喋喋:“老太太喜好轻嫩的色彩,给你做一身水玉红的,你在院子里头她一抬眼就瞧见了。”
郑婆子拢动手念上几声佛,从速奉告她些大房里的忌讳事,最要紧一样就是见甚么人说甚么话,一院子丫头都乖觉,当着老太太在时,是不拘提及大爷来的,可如果老太太不在,她们便避开此事不提。
没一刻,春燕竟返来了,身后跟着茶梅玉兰两个,叫了管事婆子过来开库理东西,淡竹口快一问,茶梅便道:“也不知哪一门子的亲戚投了来,老太爷看了文说此子可期,这会儿要理屋子叫他搬了来,跟大少爷一处读书呢。”
丫头有专门沐浴的斗室子,这倒跟外院一样,只人少些,清净些,热水供得足,能好好泡一会,几个房里隔用一个炉子,如果热汤烧水倒比本来跑到厨房再拎出为要省力。
陈娘子十村八村走得熟,又是府里头惯用了的,出去一听要属狗的丫头,立时报了几个出来,哪家有想卖女儿的,她内心门清,打了保票,必把人买出去。
石桂从速拉她:“乳母别忙,且细说说,我原是做琐事,如何竟能进太太的院子?”讨情托请的事儿黄了,郑婆子在她跟前啐了几声,说甚一个个都是高拜低踩的,见着她现在不好了,都不肯伸手帮衬,好轻易捞着个打杂的活计,才过了几日如何又窜改了?
石桂一怔,郑婆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大少爷的法事上头要挑属狗的,你就恰好是属狗的,你屋里那几个可另有舌头好嚼,这福就该是你享,旁个争不来。”一屋子丫头,或大或小,确是只要石桂属狗。
陈娘子听着信儿又来了,这于石桂倒是不测之喜,清算了一包东西,秋娘做的麻布衣裳,给喜子做的兜裆布,另有给石头爹纳的鞋底,夏衣特地做了红的,于婆子才不能穿,还是不敢给钱,只又写了一封信归去。
新出去的人,赏了一身衣裳,到这儿甚么都没多,衣裳倒是一身身的往下发,到底是太太院里,得顾着面子,裤子比甲小袖数着有五六件,屋里没柜子,她还把东西收在箱子里,发下来的东西里另有一小匣樟脑冰片丸,箱子四角放上两个,就不怕虫蛀了。
石桂第二日就清算了东西进园子,拎了个绿布包裹在身上,跟着管事婆子到正院里,放下东西就去廊劣等着春燕安排事儿,出来的却不是春燕,是个穿了白绫裙枪弹墨色绣粉杏花交领衣裳的丫头。
那婆子叫她一声繁杏女人,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繁杏一听石桂的名儿就笑:“倒是不必改了,你就在院里头扫地,卯时起来扫院,要轻要快,别扰着太太。”
“你这手上空荡荡的总不成话,也得戴些才好。”又把那两钱银子放出来,如何看石桂如何感觉她这是要有大出息的。
叶氏要陪着老太太用两顿饭,歇晌的时候才回屋子,少爷女人们就都往老太太院子里去,这儿要多安逸有多安逸。
院子里人没补齐,太太这里要添上两个,就作粗使的活计,旁的不准碰,等闲连屋子也不准出来:“太太是个刻薄人,可她夙来最恨人嚼舌串连的,你只别犯了忌,有甚事就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