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麻的帐子罩着,铺盖除开她本来的,又加上一床,山里这会儿还睡着厚褥子,夜里也得盖被,山风一吹浸人的骨头。
明儿才当差,今儿就算是歇息,石桂挑了靠墙的床,跟本来在兰溪村家里的一样,床边有扇窗,天光一亮,她就能醒。
郑婆子喜得没处站身,就在屋子里头团团转,开了箱子说要给石桂扯布做几身衣裳,到底是她的干女儿,进了院子也不能太寒酸了。
石桂眨巴着眼儿还不敢信,便是打醮打好了,也不定就能进叶氏的院子,哪晓得太太会特地要两个属狗的丫头去,内心总感觉有些古怪,问道:“这是老太太说的?”
叶氏嫁的是二爷,可在老太太的眼里,却还是宋大爷的媳妇,虽没见过叶氏,内心倒替她可惜,掉队又欢畅起来,万里长征还没走,俄然就奉告她已经走过了一万三。
郑婆子伸手掐掐她的面庞:“不但是进太太的屋子,是端庄在太太跟前服侍着,你大造化,挑中了你打醮提灯。”
石桂衣裳没要,镯子收下了,总返来今后她再涨了月钱,也得分了郑婆子一半,可若没了她,也走不到这么远。
丫头有专门沐浴的斗室子,这倒跟外院一样,只人少些,清净些,热水供得足,能好好泡一会,几个房里隔用一个炉子,如果热汤烧水倒比本来跑到厨房再拎出为要省力。
石桂是八月里属狗的,同宋大爷的属相最合,宋老真人说属狗最好,不属狗便属猴,狗最好,猴次之,上头一说要凑上六个属狗的丫头,话往下一传郑婆子就拍起腿来,头一个把石桂报了上去。
石桂点头应下记在内心,她还是拿住了那两样,多听多看少开口,进了院子也诚恳当差,大丫头压着小丫头的事儿,她也时有听闻,等熬到那一步了,再谈别的。
郑婆子使了很多力量,自也吃了闲气,管事的婆子也不是个个都好说话,甜一句苦一句也是常事,这会儿上头要凑属狗的,名正言顺进院子,再没比这个更硬气的。
陈娘子十村八村走得熟,又是府里头惯用了的,出去一听要属狗的丫头,立时报了几个出来,哪家有想卖女儿的,她内心门清,打了保票,必把人买出去。
每日叶氏都要给给老太太存候,再陪着一道用饭,念上两卷经再返来,里头一打帘子,外头七八二三等的一齐送,石桂这才瞧见了叶氏的模样,绣金缎子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一条杏子黄金银滚边的裙子,脑后挽了髻,头上朝阳五凤大珠钗,凤凰口中啣着的红宝悬在额前,高挑个儿凤目俊眉,端得华贵雍容,跟石桂内心想的全然分歧。
小丫头们把这当作新奇事瞧,哄着茶梅多说两句,春燕性子柔,尽管自个儿叮咛了屋子铺盖再点了人去服侍,茶梅觑一眼她没说话,快语道:“才还在老太太那儿存候呢,也是本地的族人,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奇就奇在是自家上山来投的。”
那婆子叫她一声繁杏女人,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繁杏一听石桂的名儿就笑:“倒是不必改了,你就在院里头扫地,卯时起来扫院,要轻要快,别扰着太太。”
石桂听着郑婆子扯了半日,这才把事理出来,打醮作道场也不是说办就办的,头一个就得请期,请期也有讲究,须得择出日子来,写在青藤纸上,焚香祷祝焚化,便似上章上表给了三清。
“你莫想着你是太太的丫头,讨了她的喜好就成,上头要发落丫头,有的是体例,排在你前头的,你能避些就避些,可没一个省油的灯。”郑婆子一面说一面打量石桂,觉着她穿得太素,手上甚个金饰都无,看着就像个没根底好欺负的,自起来去取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