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开了箱子捡出一套文房来,叶氏原叮咛了叫她送去,可她有了年纪,那一个也不是黄毛小儿,又是到外院去,总归不当,眼儿一溜,廊下几个丫头都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了,小的又怕不慎重,叫人探听了事去,看到石桂身上,微微一笑:“石桂,你把这个送到竹林精舍给宋小相公去。”
石桂还是一样,只带耳朵不带嘴,说很多了,春燕在里头咳嗽一声,小丫头们吐吐舌头,各自缩了脖子不再说。
甘氏自肯罢休,指了叶氏说她房里的丫头推了紫罗,把要送的东西都摔打烂了,叶氏托了茶盏,拿盖儿撇一撇浮沫:“既这么着,就让老太太公断罢。”
比年都要报帐,叫人去检察看那帐上可有他的姓名,这事儿老太爷叮咛了儿媳妇,叶氏却按了下去,家学这些子事哪个不晓得,就是宋二爷的亲生父亲在管,绕了几个弯子,钱都进了谁的口袋?纵要挑破,也不她该插手的。
这趟差事本就没有油水,交给石桂也没人动意,只特长肘碰碰她嘴上动一动,让她看看阿谁小相公生得甚个模样儿,好返来奉告她们。
一盏茶都要惹出是非来,更别说她摔了一跤破皮出血,不但差事没办好,还受了伤,归去没处说嘴,正碰上石桂这个旧朋友。
老太太身边的璎珞笑一声:“二太太再有甚个急事,也且等等,老太太念佛的时候,是听不着的。”
宋老太爷只是称病谢客,上门来的人多,肯见的却少,昨儿门上来了个小子,说是宋家的族人,口里称着宋老太爷是叔伯祖,要求见老太爷。
石桂才进了叶氏的院子第一天,就被提到了老太太跟前。
叶氏这才差了春燕返来安排,就在别苑里住下,先闲读诗书,归去了再跟着一道进学,丫头们不过听个半截,倒都叹一回,却模糊把这错处都归在了二老爷生父身上:“我们在外头,那里晓得故乡的事,若不是二爷进了大房里,如何也轮不着他在族里横行,说丁是丁说卯是卯的,倒累得我们太太听训。”
报给了管事的,管事的也不敢拿主张,如果扔出去惹出事来,如何也担待不起,叫厨房里奉上粥汤,他连喝了三碗,肚里还不饱,又下了一碗光面条来,葱花都没一颗,还全吃尽了,仍不肯走,要见宋老太爷。
宋家是比年给族里银子的,就盼着族中有儿郎读书成器,传闻少年如许的文章倒从族学中被赶出来,本来有个母亲倒还好些,母亲没了,俱都劝他不必读书,不如学徒务农,有个谋生好赡养自个儿。
石桂就在门边唤了一声:“宋小相公可在?”
甘氏一张脸青白变色,盯住叶氏宝蓝衫子的背影,坐到西首等着,比及线香燃尽了,老太太这才展开眼儿,叶氏托了她的手扶她起来,宋老太太拿眼儿一看:“老二媳妇,平日里叫你也沾沾佛香,静了心也不这么聒噪了。”
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是甘氏公开里找补,紫罗见着她,脚下更加走得快,石桂也不追逐,歇足了捧起来往前去,还没串过回廊,先闻声紫罗唉哟一声叫石子绊了脚,整小我扑倒在地,锦盒摔到地上,锦盖儿摔开去,里头的东西一声脆响砸在青砖地上。
少年心志果断,却交不出束修来,这才叫赶了出来,宋老爷好久未动气,这番气性却不小,宋家的族学,底子不必出束修,请来的是族里也读过书中过举的老学究为师,年年给了银子下来,凡是有些读书的,总有个家贫家富,富的不提,贫的给了衣裳饭食不说,另有一笔笔墨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