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听这几个就肚里叫苦,石桂来的时候特地带了厚衣,山上那些个羽士,有些面子的还穿戴棉布薄袍子,站在太阳底下还出汗,往庑下一站就感觉有些阴凉,几个丫头都是特地挑上来的,都带了夹衣,石桂还托了孙婆子买了个小手炉子出去。
石桂见她们一个个吓得如许,也不拿话欣喜她们,本来就是丫头,除了服侍叶氏,还得服侍几个大丫头,春燕繁杏有滑竿坐,上去以后如果水没烧好,被没铺好,可不得吃瓜落,何况他也没胡说,入夜了,山里如何会没狼,忍笑点了头道:“夜里确是有狼的,我们进了道观就好了,从速走吧。”
闭醮薰坛起经出幡的活计轮不着她们,她们是公用来看灯的,非得是这几个丫头不成,这些引神灯从开阔大道一向到坛上都要点,还得看着不燃烧,用的又是麻纸拈的线,山顶上山风更大,得看着不熄,可不是桩苦差事。
石桂揉了两下,觉着好些,良姜几个还在说非得奉告春燕,还是她摇了头:“为这个去争也太小性了些,下回躲着她就是。”如许的事再多上两件,便不是她惹来的事,别个也会感觉她身上是非多。
几个丫头哧哧笑起来,绿萼还呀了一声,羞得满面通红:“你如何,你如何……”阿谁喂字如何也说不出来。
想安份的,恰好身不由己,她理了东西,珊瑚把几个属狗的都叫到屋里,琐事叫旁个去办,奉告她们明儿就要闭醮薰坛,让她们细心着些,身上别擦着碰到。
炒双菇炒青江菜,另有腌的竹笋小萝卜,红红白白切了一碟子,没一会儿就吃空了,连绿萼都饭量大涨,爬了半日山,可不胃口大开。
石桂拍拍掌上糖屑,闻声绿萼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扭头看看阿谁小羽士,穿戴道袍还跟个小黑猴子似的:“他才多大,跟我弟弟似的。”
几个丫头嘻嘻哈哈,本来是只纸老虎,一颗糖就打倒了,笑了一阵还是怕有狼,背面一个个超出她们,又怕误了差事,重又解缆,一起拉扯着竟也上了山。
打脸怕露了形迹,上手掐了石桂的胳膊,石桂想缩身已是不及,手上捧的铜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里头的皂盒儿也跌了出来。
几个小女人又气又恼,他跺了脚吐舌头,道袍拖在身后,踢踢踏踏往前去,往前走上一段儿还侧脸儿看她们,石桂倒也不恼,糖粒粘在她裤子上,一拍就粘到手上,拿帕子擦一擦团到袖子里。
金雀不防她在,叫她这么一顿抢白,连甘氏在这几个跟着也是能软不能硬的,金雀更加不敢,一院子站着都晓得是骂她的,气的红了脸,却不敢驳她,扭身出来了。
叶氏这头没有主事的,老太太那边的珊瑚珍珠却在,窗里瞧见金雀寻了由头折腾人,甩了竹帘子出来,一看甘氏下了窗子没露脸,立时挑起眉毛:“如何办的事,砸了老太太的东西,你们哪个担得起,部下没个轻重,凭甚么东西都能上手?”
秋叶良姜替石桂把东西捡起来,回屋撸了袖子一看,胳膊上块青,秋叶直骂:“动手也太重了些,我们又没惹着她。”
甘氏这一贯气短,心头有火气泄不出,听着银凤这说辞便皱了眉头,想着一个活孀妇一个老虔婆要上山来,更加觉着胸口堵慌,一个月里禁了荤食,青菜豆腐也没下了她的火气。
这时候作了羽士和尚的,俱是家里头过不下去的,若不然好好的孩子也不会卖出来做这个,荒年里头,卖女儿也还是比卖儿子的要多的多,真到过不下去了,标致的男孩儿,比女孩儿的前程还更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