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捏在手里,石桂却不伸手,秋娘也不再说,喜子去书院,她们俩去木工那儿推新造好的小车,石桂挽了秋娘的胳膊,这时节的天儿,一朝晨另有些风的,晌午的时候就是个火炉子,热的人恨不得剥去一层皮。
是以今儿这菜又是秋娘特长的,肉全切得骨牌大小,一碗里头有五块肉,再加上烧透味的百叶,还多送一个卤蛋,因着是给虎帐送的饭,石桂开的还是平价,可量大了,赚头就足,想着长悠长久做买卖的,三个月里得让人吃得饱吃得好,既是石记的名声又是纪夫人的名声。
秋娘买了瓜来,这些日子天突然热了起来,光是喝凉茶还不解暑气,每天买上些汁甜量足的生果来分给王娘子几个吃,洗洁净了就摆在箩儿里头,谁都能去拿。
石桂走在街上还不觉着,拐进巷子里,这才觉出不对来,她今儿去订家什,要订一个竹子屏风,带了量尺往新屋去,这条巷子里外住了很多人,又是闹市,石桂也不惊骇,回身一看,就见个斑白头发的男人正跟在她身后,瞥见她回身猝不及防,嚅嚅动了动嘴唇,低低叫了她一声:“桂花。”
小时候日子过的苦,常日里连饴糖都少吃,赶集的时候能有一串糖葫芦,那跟过年也没甚别离了,石桂小时候瞧见了就挪不开眼,肚里没油水,唇上不沾蜜,瞥见了就想碰阿谁味儿。
石桂侧过脸来才要笑,又从速扭过甚去,明月却满不在乎,归恰是他媳妇看了就看了,见她耳廊泛红,伸手要捏,又从速在裤子擦一擦,怕弄脏了她。
石桂打了伞,秋娘手上摇着扇子,两个一起不说话,秋娘不开口,石桂不知如何开口,似是对石头好一点儿,都对不起秋娘喜子受的痛苦,两个有话也无话,安温馨静到了饭铺,饭铺里头早已经炒好了素菜,这会儿正在炖肉。
几口把饭吃完了,抬起胳膊看一看,觉着身上的汗干的差未几了,挪到石桂身边坐着,腿儿紧紧贴着她,想借着大石头的暗影搂搂她,拍拍她的背欣喜她,可一坐到她身边来,那清爽的薄荷香味儿就更浓了些,鼻子翕动两下,深吸一口,舒畅得让人懒洋洋的。
石桂耳朵十足红,心口扑扑跳,她越是害臊就越是不认,强作平静的告了别,归去的时候一屋子人都已经歇了,她躺在院里的躲椅上,反倒睡不着了。
“我爹来了。”石桂抱着膝盖,可贵的有些茫然,把头枕在膝盖上,抱了腿儿看着海面上的白浪花:“我怕瞥见他,瞥见他受了苦,就忍不住要心疼他,若不是为着我,他也不必出海去。”
石头回回带着她赶集,总给她买上一串,山查果子裹了糖衣,咬上去脆生生的,沾着牙齿都不去咬,含在嘴里含化了才往下咽。
恨不得倒下去,就在她身边挨着睡上一会,他也确是累了,一朝晨起来,中午还能歇上一个时候,等打了铃再完工,明月两手支着靠在大石头上,倦意袭来,强打着精力要跟石桂说话,最后出口的倒是这么一句:“你要不要挨着我歇一歇。”
高台是竹子搭的,这些个兵丁如何会造楼,还得是工匠来,他们不过出着力量,扛些竹子来回,监工的还怕这些人手生,坐这台子的可都是高官,万一塌了哪一块儿,这些人开辟一顿板子,他的命可就没了。
喜子倒喜好吃糖的,小儿哪一个不爱甜,只这会儿也不吃了,年事长了,这些个早都已经少碰,才跟石桂相认的时候,石桂也是一样,记取他含一块糖能含一上午,糖吃尽嘴里还砸巴着甜味儿,给他买了许很多多的松仁粽子糖玫瑰糖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