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且有得熬,石桂把那张太上感到篇折了拢在袖子里,几个一轮班,到她歇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绿萼自来不有人夸,红着脸不说话,两只手抓着衣摆,良姜也晓得她这性子了,让她帮手描个花腔子:“姐姐们不得空,你看看我这上头能描甚么?”
白日里倒还好些,太阳底下是暖的,还晒得人出汗,绿萼身子虚,本来还大病过一场,又未曾好好养身就叫卖了出来,余下几个并不识得,石桂便让她在廊下坐着。
只当夜里难过,没一会儿春燕就说厨房里煎了红糖姜汤,到点儿了另有东西吃,也不满是为着她们,宋老真人到底年纪大了,这场法事原是交给他门徒来办的,何如老太太相托,只得自个儿接下来。廊下还烧了炭盆,几小我挨着过一夜,总能熬畴昔。
“你如果然识得,也能挂个幡子替人写信了。”良姜凑上去拿起来看:“这一笔笔划的苍蝇似的,难为你能下笔。”
叶氏早就预备着,小竹箩里头满满堆着铜钱,光是这钱挑上山来,就使了两个夫役,婆子们满口吉利话,小丫头子趁机往里抓上一把,老太太嘴角一松笑起来:“给她们都赏些。”
上山来时也带了些针头线脑的,石桂由着她们笑,别个看她当了真,公然分线裁布,还问了春燕讨了一支眉笔来。
得了叶氏这一句,石桂放心描起太上感到篇来,眉笔是硬笔,跟铅笔拿在手上差未几,她很多年不写字,才刚拿起笔来,绿萼就悄悄笑了一声,她看姚夫子拿羊毫,却不是如许。
甘氏面皮一扯,跟着又咯咯笑起来,赞得一声:“是是,老太太说的有理,银凤,采头也不能叫老太太一个得了去,我们也散些钱。”
石桂早想好了说辞:“也不晓得是哪一名道长给我的,说是有大功德的东西,我留着积积善。”
越是听夸石桂越不明白他犯了甚么,能挨那一顿打,何况他还是老太太的心头肉,石桂一问,木瓜就“呸”了一声:“还是那头的挑事儿,说甚么少爷不想科举,倒想成佛证道,连带着老太太都受了几句呢。”
几个丫头本来最瞧不上绿萼的,看她露了这么一手工夫,拿起来看了啧啧出声:“你另有这么一手呢,这一个做好了倒能献上去了。”
这么经了几次,也就没人笑她了,这事儿□□燕繁杏晓得了,繁杏嘴快,叶氏性子淡,若不找些话说,她坐在房中一日就是埋头看书,摆了棋盘打棋谱,一局摆了十来年都没摆完。
她拿的那篇太上感到叫几个丫头见着了,她拿在手上得了闲就看,把打结实的活计都给扔到一边,几个丫头都你推我笑的,石桂还细心剪下一块布来,怕这薄薄的一张纸给压坏了,说要绣在布片上。
底下这一声声唱得热烈,老太太晓得法事齐备,坐在上首不住浅笑:“这几个孩子也卖力量,唱这很多时候,赏两个茶水钱。”
这会儿不是石桂轮值,四下里除了念佛声,只要风不住灌在耳里,她揉搓了眼儿,把黄纸拿出来,正看得鼓起,背面伸手拍一拍她。
她不但熟谙字,还能写,绿萼咬了唇儿,余下几个去凑上去:“竟能写得如许小。”没一个不惊奇的,石桂这才醒过神来,才学写字可不写得又大又歪,她该是没拿过笔的人,便是自个儿感觉字差得已经不能看,在这些丫头眼里,也还是是写得一笔好字了。
宋老真人要念一夜的经,殿里殿外都点着灯,石桂几个就只顾着摆神棚边和大道上的,她把夹袄穿在时,外头套上新衣,夜里光听风声就冷得冻人骨头,把能穿的都穿上了,带上山来的两袋子糖给了小羽士,还是良姜几个想体例,把点心压实了,一块块包着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