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不住也有看房的管事,这别苑有楼有池有桥有廊坊,里头管事的撒扫的看花的如何能少,厨下也离不得人,陈娘子算得是给石桂寻了个好差事。
“银柳,你去买些活鱼来,夜里大郎要返来。”陈娘子说到买鱼,银柳还耷拉着脸儿,到说大郎要返来,她立时站起来,不一时买了鱼来,不独买了鱼,还切了肉,兴兴头头道:“拿这个熬肉丁酱做浇头。”
这宅子是预备了给很多人住的,院子大厨房也大,院里围了笼儿养鸡,里头三个灶台只一个点着火,陈娘子叫一声郑家姐姐,里头便出来个小丫头,看着十来岁,先叫一声陈妈妈,跟着扫一眼石桂,脸上堆了笑,拿了一碟子麻糖桔子出来。
那船上有好几只箱笼,堆着行头旗号,是走村搭台唱戏的,那两卖到那儿,这辈子就是优伶了,她手指紧一紧,现在这个世道,真能卖了当丫头,倒是好的。
说着扔出几个大钱来,叮叮铛铛落到地上,石桂忍气低了头去捡,陈娘子只要一个儿子,万不能这时候惹着银柳。
她句句话阿谀了陈娘子,晓得石桂定到了宋家,一叠声的赞:“还是姆妈有手腕,那家子可不好进人的。”
第二天一早,石桂就起来把被罩拆了,这被子也不晓得多少人盖过,边上都油得泛光,她人小力薄,好轻易锤打洁净,却如何也绞不干,支到竹杆子上滴了一地的水。
陈娘子的儿子在船埠上打长工,生得一膀子肉,夜里返来了坐到小桌边,一座山似的,分面时银柳给他满满一碗,浇头上的笋丁都要掉下来,却跳开石桂,叫她吃光面,陈娘子拿筷子敲敲碗沿:“但是石桂和的面烧的灶?”
石桂统共值了五两银子,石家伉俪还了半两银子,让陈娘子好好找个主雇,这些都当嚼口,她是晓得这事的,可也不能白呆着不干活,陈娘子走到门边,先就瞥见石桂拿了小笤帚在扫了瓜子皮。
郑婆子打量她一回,皱了眉头:“就没再大些的了?”
等陈娘子醉酒去睡,银柳歪在桌边,杏眼含着水光,面上似敷了胭脂,掸一掸长指甲:“那宋家有甚个好,消夏的别墅,在主子跟前脸都难露,你还当是好去处呢。”
消夏的别墅自是建在山里的,坐了舟船,行了二九水路,还走了一段山路,石桂常跑田埂地头,陈娘子也是走惯了路的,脚下迈步倒快,绕过竹林再往前去就是宋家的松竹精舍了。
一早上那两个还没起来,昨儿闹了半夜,陈娘子倒是一场好梦,一大夙起来开了门,炉子上已经烧了茶,粥饭也做起来了,她冲着石桂点点头:“就看你的造化。”
那几个都是定了货她才去收人的,小本买卖,真要五两五两的买人,陈娘子手上也没这很多现钱,别个付了定,她自家补助些,如果不要人,定钱也不退。
石桂听在耳里,留下来在陈娘子家作工,比卖作丫头强些,她跟白大娘是亲戚,今后总有归去的一天,便是银柳脾气再坏,也总能忍得她。
银柳拧了腰归去,等石桂送了汤来,她还没梳洗,一把头发搭在襟前,手勾了大郎的腰,细赤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个圈儿:“留了她下来,就当使唤丫头可好?”
只石桂一个是她看着不幸带出来,也是对劲石桂会看眼色人又勤奋,不然那里肯留她,早早就脱手卖出去了。
一样是当丫头,银柳倒是被发卖出来的,她才要避畴昔不接话,银柳就伸手捏了她的脸,细细打量了她的端倪,冷哼了一声,甩开手去,卖人的时候往大了说,说是八岁了,实则七岁多,这两年就没吃过饱饭,头发细黄骨瘦如柴,叫她这一甩差点儿摔到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