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瞧瞧还少些甚。”繁杏不便出入外院,石桂倒是半大的孩子,一面叮咛她一面笑:“等你返来,我们两个也过节。”
这糕给他作情面也是好的,便不能给别人,院里同窗分一分也好,没爹没娘光身投奔了,可不是到处受人欺负。
葡萄兴趣颇高:“你可不晓得,太太许了姨娘家里人来看她呢。”钱姨娘家里是小买卖人,就在金陵城里开着铺子,来宋家也是一样穿绸戴金,似她如许面子,宅子里头确是无有人过了。
少年不料她还特地跑这一趟,晓得是给他的回礼,东西比他给的糕不知好了多少,嚅嚅说不出话来,看着穿鹅黄袄儿青布裤子的小丫头快步出去,孤伶伶一盏灯照着粉嫩嫩的菱角,一口咬着又水又糯,细细嚼了才又坐到案前,拿挑子拨了灯火,放开书册对着灯火苦读。
石桂又吃又拿,到底过意不去,清算了东西,替繁杏打动手,她不碰针线,专门做帐,字儿认得比春燕更多,一把小算盘摸出来,噼啪啪打得直响。
一面笑一面替石桂把食盒子拎到院里,石桂摸了钱出来,这么一盒子摆开来也有一桌,哪晓得石桂也有,鲜鲊银鱼白似玉,新奇菱角草桥荸荠剥得划一整的搁在小碟里头:“这个给女人当零嘴儿。”
给少爷当书僮例来是件好差事,可给这么个来投的穷亲戚作书僮,那可就没个希冀了,宋荫堂跟前是高升家小儿子,宋勉身边得力的家生却不肯服侍,叶氏既命令,就没有变动的,人是送了上来,可比宋勉还像个少爷,过节如何肯陪他清灯冷盏。
宋勉见着她微微一笑,还是手脚无处安设,他那里摆得出少爷的谱,石桂把剥好的菱角荸荠送到小桌上:“少爷尝尝这个,满是新奇的。”
石桂不料跑一趟厨房还能得着这个,推了一回:“如何好拿婶子的东西。”推托不过,到底收下了。
至乐斋里没配丫头,宋老太爷年青的时候起就不贪女色,别个提及红袖添香是雅事,他却感觉最肮脏不过,读书就是读书,有美人伴,声色诱人眼。
宋家来投的阿谁少年就住在族学里头,跟着宋家后辈一道读书,重阳是大节,学里散学放假,别人有地去,他却只能回宋家来,就住在至乐斋里。
繁杏也是外头买来的,此地无亲无旧,大节下也是一人过节,叶氏陪着老太太吃汤念佛,春燕几个守着,倒放了她的假,想着返来也无事,干脆往厨房里要了酒菜。
石桂从速把点心给了葡萄,出了远翠阁,一起从桂花香处走到至乐斋去,石桂去时屋里已经点了灯,守门的小厮问起来,石桂回说是来给堂少爷送零嘴儿的。
少年原就生得惨白肥胖,到宋家这些日子也没能养得白胖些,手上捏着糕,见石桂拒了,面上泛红,非得给她:“我不吃这些甜的,你拿了去罢。”
繁杏一拿出帐册来,石桂便见机出了门,拿了些糕饼点心,带上繁杏给她的线串山查跟酸枣子糕儿去看葡萄。
日头晒出去,石桂还捡了个有太阳的处所晒鞋子,院子里可贵如许静,她才伸个懒腰,外头繁杏出去了,一看院里头一小我也无,就只要石桂一个,冲她招一招手:“你往厨房催一催,看看给至乐斋的饭食送去了未曾。”
香糟嫩蟹盛在青瓷小碟里头,又打了一壶菊花酒,四层的食盒子摆得满满铛铛的,顶上还放了酸枣儿捣的粘:“这是去岁摘的□□浸的酒,给繁杏女人尝尝鲜。”
石桂没地儿去,别个都走了,廊下婆子看灯火,她就陪着一道,坐在檐下喝枣汤,大圆枣子煮的水,吃着有些蜜味,饮上两口,手上串着结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