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给她道贺,让她宴客作东道,一样是粗使,石桂身上还穿戴淡竹石菊给她的旧衣,葡萄已经通身换了新的,一件珊瑚红的上衫,一条青碧淡色素花裙儿,耳眼里扎着红珠,手上拢了香串,连头发都不是双丫,束了小辫儿,脸上还搽了胭脂。
“等吃了饭,你就去院里九花山子下边耍。”繁杏晓得石桂没得着话不敢随便出院门:“春燕也太细心了些,你夜里去看看你乳母。”
等那婆子走了,石桂倒了茶也要出去,少年拿了一方糕递给她:“这个给你,你叫甚么?”石桂连连摆手:“可不能拿堂少爷的东西,我叫石桂,太太院里服侍的。”
石桂从速把点心给了葡萄,出了远翠阁,一起从桂花香处走到至乐斋去,石桂去时屋里已经点了灯,守门的小厮问起来,石桂回说是来给堂少爷送零嘴儿的。
葡萄也在守院,见着她来,两个坐了泡上茶吃点心,别个都过节,这才感觉孤单,本来一院子热热烈闹的,正到过节才晓得自个儿是孤雁。
一面笑一面替石桂把食盒子拎到院里,石桂摸了钱出来,这么一盒子摆开来也有一桌,哪晓得石桂也有,鲜鲊银鱼白似玉,新奇菱角草桥荸荠剥得划一整的搁在小碟里头:“这个给女人当零嘴儿。”
石桂脆生生接品:“少爷刻薄。”屋里铺盖还未铺,炉子没点,水都没烧,料得是家里挑上来的小厮,这个堂少爷使不动,挽了袖子替他把炉子点上,烧了热水拎出去,厨房里也送了菜来。
半只板鸭,一块花糕,菜式是好的,经心不经心,一眼就瞧出来了,石桂也不说破,少年宽裕站着,口里称谢,却没钱打赏。
石桂也不知如何劝她收敛些,劝她也不会听,可看在昔日一处的情分,总要说上两句:“本来钱姨娘身边的姐姐们就不泛酸?她们是白叟了,姐姐升得如许快,且得软和些。”
日头晒出去,石桂还捡了个有太阳的处所晒鞋子,院子里可贵如许静,她才伸个懒腰,外头繁杏出去了,一看院里头一小我也无,就只要石桂一个,冲她招一招手:“你往厨房催一催,看看给至乐斋的饭食送去了未曾。”
石桂眨眨眼儿,约摸明白过来,晓得这是他的美意,冲他福一福:“谢堂少爷。”笑团团的接过来,少年这才暴露点笑意,冲她点一点头。
重阳那一日,叶氏陪着宋老太太到静中观里头打醮,还得燃灯,供东酒分松茶枣汤,既是大节,院子里头有家的,都放出去过节,让骨肉一聚。
香糟嫩蟹盛在青瓷小碟里头,又打了一壶菊花酒,四层的食盒子摆得满满铛铛的,顶上还放了酸枣儿捣的粘:“这是去岁摘的□□浸的酒,给繁杏女人尝尝鲜。”
石桂不料跑一趟厨房还能得着这个,推了一回:“如何好拿婶子的东西。”推托不过,到底收下了。
宋家来投的阿谁少年就住在族学里头,跟着宋家后辈一道读书,重阳是大节,学里散学放假,别人有地去,他却只能回宋家来,就住在至乐斋里。
石桂一面回声一面捧了新制的冬衣出门,一起往至乐斋去,跨过半个院子,这才到至乐斋门前,里头静无人声,今儿到处放假,守门的小厮也不知跑去那里,石桂出来叩门,少年正坐在桌前写字,饭食还未送来。
这是问石桂繁杏来没来月事,如果来了,还给她煎生姜红糖茶吃,对比送到至乐斋去的,样样殷勤事事妥当。
少年原就生得惨白肥胖,到宋家这些日子也没能养得白胖些,手上捏着糕,见石桂拒了,面上泛红,非得给她:“我不吃这些甜的,你拿了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