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然是没有的,葡萄只当进了院子能有多少好东西吃,点心管够,可这肉一碰都碰不着,肚里还是闹饥荒,葡萄身子挨畴昔,手已经抓了块猪皮,指尖烫得通红,一面吹气一面咬,这一口油咽出来长长叹出一口气:“还是乳母疼人。”
有那么一出在,怪道吃的是胭脂米的粥,配的糟瓜茄素火腿玉兰片跟熏鱼子,宋勉不但把粥吃尽了,小菜也吃了个洁净,肚还只半饱,石桂了了差事正要走,宋勉唤她一声:“你且留步。”
八仙阁里头灯火透明,另有一会好闹,石桂干脆去了郑婆子那儿,认下她当乳母,最大的好处,就是实在馋荤食的时候,她那儿总有吃的。
老太太这夸也是为着显出叶氏来压一压甘氏,甘家原是商户,有了钱捐的官儿,领了个五品的散官,出入算是有个拜门帖子。
宋勉那里是不适,是年青面皮薄,上宋家来乞助的时候是走投无路了,这会儿寄人篱下,零琐细碎听了很多刺耳话,叶家来的那番阵容,拂尘宴上来请他,他这才避过了不去,不想再落到人丁中嚼舌当酒。
石桂还挟了猪油渣青菜,菜叶儿裹了猪皮,嚼得满口生香,咽了口水道:“大少爷都十七了,明岁就要科举的,太太总犯不着为这个置气罢。”
石桂吃完了归去,八仙阁里头的宴刚散,淡竹捏着她的脸儿掐一把:“凭你会躲懒儿,但是又往你乳母那儿吃肉去了?”
葡萄一听有炸猪皮,眼睛都亮了,钱姨娘怀身子之前就不碰荤的,肚子越大越不吃荤食,一院子都跟着茹素,倒跟叶氏院里一样了,石桂葡萄两个都是肚里没油的,郑婆子的厨房里又不缺这些,吃不吃是一回事,分不分过来又是另一回事。
石桂还带了上房分的两个脆柿子来看她,过了霜降,庄子上头送年货的来了一批鸡鸭肉,分到小厨房里来做风鸡风鸭子,石桂正巧赶了,就坐在炉子边啃卤的鸡爪子。
石桂晓得她是推委,钱姨娘再离不开人,也是木香松节的事,哪轮得着葡萄凑上去,石桂溜她一眼,半真半假的叹:“那也好,才炸的猪皮,全便宜我了。”
郑婆子却“哧”了一声,伸着油乎乎的筷子点了葡萄一下:“说你蠢呢,她如果生个女儿,那才好。”
石桂叩门出来,那僮儿看她眼熟,才要问,宋勉便笑:“但是大伯母叫你来的?”
这回宴客,也请了宋勉,只他称病未曾来,这回可贵他那书僮在一边服侍着,石桂还没出来就闻声那僮儿劝他:“少爷何必推了不去,这但是功德儿,今后一处,少爷也能沾着光。”
石桂笑一回,院子里头的猫儿狗儿,可不是比人安闲,替她清了食槽,续上净水,邀她:“乳母叫我们去用饭呢,姐姐告个假罢。”石桂一提,葡萄就满面难色:“姨娘这儿离不得人。”
猪皮一碰到火“滋滋”响个不住,到微微起焦了,石桂挟起一片来,顾不着烫嘴就咬,一口咬了满嘴的油,香得扑鼻。
“甚么奇怪东西,也就是一身毛都雅,我们姨娘本就睡不实,这东西还爱叫,天一亮吵得一院子都睡不好。”葡萄看着这两只鸡,就恨不得下锅炖了吃,反手捶着腰,嘴上直抱怨。
宋勉轻笑一声:“不是不去,确是胃肠不适,失了礼数,就更丢脸了。”食盒子就摆在桌上,里头是几样粥菜,既是肠胃不适,也吃不得大鱼大肉,宴上的菜色再好,他也没口福。
前头办宴,钱姨娘处也分着几样大菜,她每样略动一筷子,一口也吃不出来,摆在桌上到放凉了才气赏出来,再好的东西,轮着葡萄也没几口能吃,还不如就往郑婆子那儿去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