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正抱了篮儿,眨巴了眼睛,心头大窘,如果撞破了甚么事,可不好说,只晓得宋勉同她一样,耳背烧得通红,再没想以钻出去的竟是个小丫头子,两个正讷讷无言,石桂确不晓得如何搭这话头,就闻声悄悄一声“喵呜”,树丛底下钻出去一只大肥猫儿来。
石桂看着宋勉喂猫儿,一面逗那猫一面拿余光打量她,到底少年人面皮薄,石桂干脆笑一声:“堂少爷安好,我现在调到表女人房里,姐姐们差了我来摘花儿,扰了少爷读书,真是罪恶。”
叶文心先时看着窗外,眼儿一睇瞧见石桂正在摩挲书册:“如何,你想识字?”石桂快速一惊,叶文心扁了扁嘴儿又扔过一边,问她道:“园子里可有桂花?”
玄月床上去细细碎碎不住响,她的被子不如石桂的厚,夜里不灌个汤婆子底子睡不着,石桂拉了被子盖过脸去,她的被子是上房里发的,一样的衣裳金饰,越是往上越是有别离。
内心委曲,病虽好了,却还懒洋洋的赖在床上不起来,那几个丫头也不是头一回说进宫的话,连着冯妈妈在船上也说过很多回,可她却晓得,进宫不是甚么功德。
石桂看得呆了,这才晓得宋勉才刚说的那一句“你来了”不是冲着她,而是在说这只斑斓大黄狸。
大黄狸埋头吃了饼儿,又绕着宋勉打起转来,也不晓得是那里来的野猫,钻进宋家来,在这儿晒太阳,刚巧碰到了宋勉,一复生二回熟,有了吃的熟得更快,宋勉日日在此读书,它就掐着点儿过来转一圈,讨些吃的。
等她再去侍疾,母亲便再没有复苏的时候了,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弟弟不顶事,自个儿又是女儿身,对着父亲苦求无用,再听这些三言两语,不免起了狐疑。
第二日天一亮,玄月便先起来了,才想张口叫石桂,又咬住了唇,悄没声儿的穿衣起来,拿梳子通着头发,想等六出起来,再叫石桂。
玄月眼圈一红,只当石桂用心不睬会她,吸吸鼻子往被子头缩,公然叫她娘说着了,内心又感觉有些忿忿,她是提上来的,石桂倒是叫贬出太太的屋子,便比她聪明些,在这儿也是一样的三等。
各房里确是养了猫儿赶老鼠,老太太屋里头养的那是西域来的波斯猫儿。叶氏院里头是只落玉垂珠,野猫儿品相不好,主子们是不赡养的。
石桂是警省惯了的,一闻声桌椅轻碰迷含混糊醒过来,翻身坐起来闭着眼睛穿衣,趿着鞋子打水洗脸,六出的心机她半点不知,
跟前传茶递水也是她,跑腿说话也是她,一日就没有个停的时候,这一日六出煮茶,石桂服侍在旁,叶文心握了书卷,扫上两眼心底叹上两声,罗汉榻上散落了各册册本,石桂伸手理起来,零零总总杂七杂八,光看书名,还真不晓得里头写的甚么。
虽才来了几日,也晓得宋家这本帐盘不清,在老太太那儿只闻声提起大房后代,可这府里另有二房一家,这才问得一声。
石桂拿了小篮儿摘桂花,就闻声身后喵呜喵呜的直叫,转头一看,那只大肥黄毛狸,正侧躺着露了半个肚皮,等着宋勉替揉毛。
隔得花圃子,便闻声读书声,过了桂花香径就是至乐斋后院,听这声音是宋勉在读书,素尘咋了舌头,轻声道:“这是哪一名宋家少爷在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