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心的体例没能成,那件羽面纱的斗蓬又轻又暖,里子还是绒的,裹在身上遮风挡雪,比起大毛的还更好些。
她因着要出门一身都是新的,衣裳湿了不说,裤子上还沾了黄泥,如何不心疼,走了一半,干脆坐到雕栏上,取出帕子来擦裤角,前头还等着要水,石桂略站了站:“这会儿擦了也无用,等黄泥干了剥掉就是。”
酒楼前挂着半只白羊,底下就是浇滚的沸汤,闻着都感觉通身暖洋融融的,脚店粗陋些,立着一块木牌子,上头写着羊汤面十五文一碗,料下得足,羊骨炖得久了,汤色白腻,面条分锅煮了浇上羊汤,汤鲜面筋道,坐着三王个大汉,跟前叠着一只碗,吃完了又要一碗。
锦荔那裤腿儿上绣了胡蝶,黄泥干了可不得剥掉一层,瞪了石桂一眼,再不睬睬她,石桂眼看着厨房就要到了,干脆道:“你坐在这儿,我去拎水。”
石桂去过道观,处所都差未几,钟楼鼓楼占星台,背面才是厨房,她跟锦荔两个也没话可说,锦荔当着人笑,无人处却不肯意跟石桂说话,两个撑了伞,光闻声她抱怨,一时说裤角都湿了,一时说走这很多路,脚都酸了。
连梳头娘子都替她请了来,去圆妙观的那一日朝晨就来了,摊开个绸布包,里头光是梳子就有十好几把,还的抿子小梳圆镜,叶文心原就生着一张瓜子脸,头发笼到脑后梳了两个环儿,扣上小珠的流苏排钗,发间簪上两三只珠钗儿,比常日里还显得超脱些。
等把毛斗蓬寻出来,叶文心挑了最厚重的一件,往身上一试,面对着穿衣镜都瞧不出脸来,再戴上暖耳观音兜,眉毛都叫掩住了,作势搓了手:“再没想着金陵城里如许冷,倒不如落雪了,这雪珠子一化湿意浸人的骨头,怪道老太太要得风湿病呢。”
琼瑛叠了手低了身子给叶文心赔笑容儿:“女人说得在理,可这一身配这么些个金子嵌的宝石簪子,看着总不相衬。”
琼瑛看着就皱了眉头:“这金饰天然是好的,可却不配这么身衣裳,我看那顶珍珠冠儿就好,女人不如戴阿谁。”
没压住色彩,反显得更加高标清俊了。
叶文心只是不肯,出头丢脸她都不怕,伤了朱紫的眼才好,冯嬷嬷那头推委,衣裳如何也不送了来,这回是去给人贺寿的,哪个不戴金穿红,真听了冯嬷嬷的,倒又与别人分歧了。
通仙观是依借了山势,到了圆妙观阵势虽低,倒是前低后高层层递进,才刚出城门,就瞥见远远山阶之上点得灯,雨雪濛濛灯火好似星斗,点了个八卦灯出来。
甘氏那点心机是叫宋望海撺掇出来的,掉队一想,如许的女人也落不到她家来,莫非还真要办那私相授受的事来不成?不说她这呆头儿子不成,叶氏宋老太太晓得了,非得剥她一层皮不成。
重新到脚的遮住,不说身材,连眉眼都看不清,那里还能出挑,可叶文心怕冷是真,便是在扬州也是早早就烧起火盆来,一落雪珠子,就住进暖阁里,烧着地龙,穿戴薄衣单衫吃冰湃的果子。
“我传闻能吃着他一个寿桃,都能活到九十九呢。”道上满是人,门前另有很多人是求来寿桃吃的,张老神仙活了百来岁,城里村上的有走了来有骑驴来,都是为着来求一个面捏的寿桃,添添一福寿的。
一屋子的红薯香,炉灶里头正在焖红薯,那小羽士手上拿了个焖红薯,脚上鞋子还没穿好,嘴上还在呼气,咂吧着嘴儿吃得正香,一转头石桂就瞪大眼儿,问他:“你如何也往金陵来了?”
油纸包着恰好焐手,一个给了六出:“姐姐暖暖手,这会去观里也不知甚时候吃得上饭,我们先垫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