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厚竹罩好似竹榻,石桂一旬里头也轮着一日两日值夜,她就睡在熏笼上头,连汤婆子都不
正预备着出门,外头落起雪珠子来,叶文心立时就要寻那暖耳,急得琼瑛直劝:“女人戴了兜帽再不会着风的。”
琼瑛看着就皱了眉头:“这金饰天然是好的,可却不配这么身衣裳,我看那顶珍珠冠儿就好,女人不如戴阿谁。”
六出石桂不坐车两个紧紧挨着跟在车背面走,六出倒是头一回出来看街景,扬州本就是繁华地,见着甚么倒也不希奇,只风土人物不不异,这时节金陵人好吃羊肉,门楼食铺瓦肆脚店,都烧得羊汤。
一屋子的红薯香,炉灶里头正在焖红薯,那小羽士手上拿了个焖红薯,脚上鞋子还没穿好,嘴上还在呼气,咂吧着嘴儿吃得正香,一转头石桂就瞪大眼儿,问他:“你如何也往金陵来了?”
还是冯嬷嬷亲身来了,一把扶了叶文心的胳膊:“跟着长辈出门子,女人且不能由着性子来。”一起把她送到二门口,往她手里塞了只手炉子,扶上车下了帘子,这才算放心了。
锦荔那裤腿儿上绣了胡蝶,黄泥干了可不得剥掉一层,瞪了石桂一眼,再不睬睬她,石桂眼看着厨房就要到了,干脆道:“你坐在这儿,我去拎水。”
石桂忍了笑,琼瑛这下再劝,可不要被叶文心挑理,冻得女人抱病,她也得担着干系,衣裳挑出来了,熏衣裳挑金饰便是底下丫头的事儿。
这会儿天还早,宋老太太来的这么早,就是为着怕朱紫出门封了路,张老神仙的寿辰,太子都是要来送贺礼的。
雪珠子落在人身上又湿又冷,又不是干雪,还能扫到街道两边,雨夹着雪打在人身上,再厚的袄子也湿了,主子们坐马车,绸布外头另有油布盖着,跟着的丫头撑了纸伞,那雪珠还不住往脸上扑,没一会儿脸上就全显了,头发上还沾沾了点点的白。
叶文心脸儿一扭:“叫着外头赶制衣裳,恰好做不出来,冯嬷嬷也太粗心了些,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到底是长辈给的,不戴可不失了礼数。”
叶文心只是不肯,出头丢脸她都不怕,伤了朱紫的眼才好,冯嬷嬷那头推委,衣裳如何也不送了来,这回是去给人贺寿的,哪个不戴金穿红,真听了冯嬷嬷的,倒又与别人分歧了。
连梳头娘子都替她请了来,去圆妙观的那一日朝晨就来了,摊开个绸布包,里头光是梳子就有十好几把,还的抿子小梳圆镜,叶文心原就生着一张瓜子脸,头发笼到脑后梳了两个环儿,扣上小珠的流苏排钗,发间簪上两三只珠钗儿,比常日里还显得超脱些。
石桂去过道观,处所都差未几,钟楼鼓楼占星台,背面才是厨房,她跟锦荔两个也没话可说,锦荔当着人笑,无人处却不肯意跟石桂说话,两个撑了伞,光闻声她抱怨,一时说裤角都湿了,一时说走这很多路,脚都酸了。
她因着要出门一身都是新的,衣裳湿了不说,裤子上还沾了黄泥,如何不心疼,走了一半,干脆坐到雕栏上,取出帕子来擦裤角,前头还等着要水,石桂略站了站:“这会儿擦了也无用,等黄泥干了剥掉就是。”
没压住色彩,反显得更加高标清俊了。
冯嬷嬷那儿的衣裳还没赶出来,挑出来一件莲青色的大毛斗蓬,里头是蜜合色的袄裙,叶文心看了便蹙了眉,取了宋老太太给的色彩,一套十三厢全戴在头上,梳了个牡丹头,石桂一见便忍了笑,别个是化腐朽为奇异,她这么打扮,便是化奇异为腐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