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子两手一摊,斜了眼儿瞧她:“你倒说得好听,且不知你女儿是个会来事的,你还说她不聪明?上房可叮咛下来了,她的月例,□□燕女人领去了。”
小雪这一日,叶文心放了石桂玄月回家,她病中不喝茶水,怕走了困,睡不好反而失了精力,石桂连弟子茶都不必煮,好轻易赖个床,焐着脚暖烘烘的盖了棉被,更加不肯意转动。
秋娘做的那件大棉袄,石桂这会儿就穿起来,屋里头比外头也强不到哪儿去,罩一件厚衣,身上还更和缓些,算着日子就要发月钱了,石桂只充不知,等着郑婆子出丑去。
玄月晓得她没说实话,还不就是怕露富,点了指头算着冬至节要到了,大节里总要发赏钱的,算着如何也得有半个月的月钱,交回家去免得母亲念叨,她看看自家床铺再看看石桂的,扁了嘴儿,这回且得瞒些下来,置一床厚被褥。
石桂惦记取荷包袋里的金锞子,玉絮琼瑛两个的机锋也不是她能管的,从速回屋去,翻开箱子,背了身子数得着的金锞子,一个海棠花的,一个快意纹的,另有一个长生果,一个状元落第的。
顺着说一回,石桂本也不必学就会的,捧了座钟还回阁房去,叶文心一看礼单,点头笑了:“你办的很好,今后这走礼的差事就给了你罢。”
这帐册到不了她手上,除了册子,另有一把柜子的钥匙,三层的樟木矮柜里头放得满满铛铛的东西,珠子宝石,铜钱银子,另有不常戴的金饰,谁拿着帐册谁就管着钥匙,要让琼瑛把这个交出来,即是拿刀子割她的肉。
至于石桂,她不必想也晓得,必是这丫头还存了回上房的心,这才用力凑趣着春燕,没成想她倒有些手腕,这么个肯长进有体例的,倒真不能跟葡萄一样待。
比方阿谁繁杏,张狂得没了边儿,她乳母一家不敢惹她,半点好都没捞着,白搭了那些年的吃喝穿用,干女儿既要捧又要压,万不能惯得跟繁杏一个样。
这么几个金锞子,怕得抵上石桂一年的月例钱了,她拢在荷包里,把东西细心锁到箱里去,玄月返来的时候就看她在锁箱子,晓得她这必是又得了好东西了,内心泛酸:“你那很多东西,如何向来不见你戴,便是守财也没这么个守法儿。”
两个手挽了手今后巷子去,一推开门就闻见满屋子的肉菜香,桌上有鱼有肉有鸡有鸭,葡萄却扁扁嘴儿,手上这一吊钱,甚么东西买不来。
钱姨娘身子更加沉了,眼看着就要出产,这一胎怀的艰巨,院里丫头辛苦,碰到年节打发的赏钱就多,葡萄又最是嘴甜,很有些聪明干劲,这回得了一吊钱。
“我不恋慕这些,叮叮铛铛办事跑腿都不便利。”石桂收了钥匙抱了猫,外头下大雪,两个小东西倒很和缓,等再养大些,教了端方,就能放到叶文心屋里头养着了。
渐渐腾腾起来梳了头,铜吊子搁在碳盆上,水还是温的,洗过脸抹上面脂,头发乌溜溜挽成一个螺,取了这一季新发的衣裳,水绿的短袄,玫瑰紫的裤子,里头棉花塞得丰富,颈项里再绕一条软纱巾子,清算了东西往远翠阁去找葡萄。
葡萄哀声感喟,月钱已经叫她领了去,连打赏也要伸手,郑婆子要钱要得也太凶了,内院里就只要她们两个,一个女儿一个半子半点派不上用处,还得她们来补助,葡萄内心这口气如何能平,一脚踢了碎石子儿:“还是家生的呢。”
琼瑛两手稳稳托着茶盅,眼睛却往玉絮身上打量,玉絮应得一声,琼瑛却不解钥匙,叶文心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们也去歇一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