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前郑婆子就问这两个干女儿要钱买羊肉,真到了过节的时候,羊肉汤里竟只浮着薄薄几片,汤的味儿倒是足的,也不晓得熬了几天,只余下这些琐细肉。
这话可骗不了葡萄,认下郑婆子当乳母那一回,清楚给了三尺布的,石桂前几次就说了,总归发下来的布料要叫郑婆子收了去,不如便可劲的做衣裳,自家好歹也算有,不是一尺都捞不着。
葡萄说完这句,等着石桂接,石桂却舀了一大勺子八宝饭,甜美蜜嚼了一嘴糯米豆沙,豆沙内里还包了猪油,嚼着就香,一口咽下去,才笑嘻嘻的道:“你且不晓得,这时候挑出来的,当大丫头倒不如小丫头子强了。”
葡萄另有些不信,郑婆子但是一句话都没说呢,石桂等着吃年糕,奉上来煎得两面黄,满满撒了一层红糖,看她们分着吃了,这才道:“你的新衣我已经裁了在做了,这些日子不得闲,就让你姐姐帮手,等她做完了,叫石榴给你送畴昔。”
“少爷女人还小,这会儿挑上去当大丫头,手上能捏些甚?隔不了几年又要出园子,那会儿服侍
葡萄噘了嘴儿不乐意,自到了钱姨娘身边,她就没再碰过这些,何况今儿穿的还是新衣,自家去揉面团,让石桂切菜,一个个裹起来,上了蒸笼蒸,别家都吃完了,这里才只蒸了个皮儿熟。
连厅里都有了,屋里头天然也有,更加意不平,上手一摸那炕烧得热烘烘的,脱了鞋子坐上去,南边的落雪天一向冻到人骨子里,前两日连着下雪,今儿倒是出太阳了,各处都滴滴哒哒没个干爽,鞋子袜子都湿了。
郑婆子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石桂只当瞧不见,添酒挟菜,还把蒸好的团子一个个挟着盛出来,葡萄得了这句内心气还不平,等郑婆子到外头灶台拿团子的时候,她便斜了眼儿看石桂:“你得那衣裳多久了?”
一面说一面在桌子底下拿脚碰她,葡萄放了筷子,把鸡腿肉咽了,叹一声:“可不是,来的大夫都说肚里是个小少爷,这才折腾着姨娘吃不好睡不好。”
十来个食箩叠在一处,大枣生果福橘柿饼,一个叠着一个,房梁上头挂了腊鸡腊鱼腊鸭子成双成
葡萄深觉她说得有理,更加闹起来:“她现在才只多少钱?我给乳母多少钱?常日里尺头头油花珠子一样很多,她倒比我多些,可有这个事理!”
她学着石桂的模样嚼起猪皮来,郑婆子却听住了,自家阿谁外孙女儿也已经六岁了,翻年就是七岁,小是小了些,可也就因着小才不打眼儿,太太指人,必是挑安妥的,姨娘塞人又只能捡小的,可不是正恰好好的合适。
一顿饭吃到末端,郑婆子也还未曾提起月钱的事来,如果叫葡萄晓得了,有样学的样的求了木香,她更是一文都捞不着了。
葡萄没听石桂提及过,当即反口:“大丫头们手里管着东西,如何不如小丫头?”把作戏忘了一半。
只看她的神采就晓得她动心,叶氏是甚么样的人,郑婆子内心明白得很,便是不喜好,礼上也要做足了,到时候得实惠的就满是跟着的下人。
郑婆子现不防葡萄竟敢如许争,再看石桂垂了脸儿不说话,狐疑她是用心挑事,咳嗽一声,拿脚踢一踢葡萄:“有你的有你的,那里会差了你。”
葡萄放开了肚皮大嚼,恨不得吃个够本,石桂忙不迭的给她挟菜:“姐姐比我还苦些,我那儿总有肉吃,姐姐服侍着姨娘,还清汤寡水茹素的,很该多吃些补补呢。”
葡萄斜眼,郑婆心虚,两个齐齐看她一眼,石桂提了壶儿,给郑婆子斟了满杯,又给葡萄也满上一杯,举了杯子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