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恶疼痛中,周如水恍然展开了眼,她纤柔的浓睫闪了闪,伸手捂住模糊闷痛的心口,才咛喃出声,垂眸间,便被惊得猛吸了口气,惊奇地望住本身纤长白净的手指,掩着唇,眸光惊奇间细柔委宛。
彼时,周如水还觉得这儿郎生得美。现在才知,君父大谬!琅琊王三的姿容,比起美来,更是雍容,底子就没有半点妇人之态。也不知,君父因何要如此嘲弄。
欣然间,“宿世”各种浮上心头,周如水扬了扬唇,压下鼻酸,俄然调皮地朝王玉溪眨了眨眼,嗓音恬柔,声音如清软凉滑的穗子,俏生生地说道:“我最腻烦的便是如《卿云曲》普通的颂歌,大则大矣,深亦深矣,然,华而不实。生为男人,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对空当歌仍唱不明白,算怎生回事?我最喜的反是那些乡野小调,大多有血有肉,动人至深。”说着,她娇软一笑,持续道:“三郎与旁人分歧,实叫天骄欢乐!”
周如水不由嫣然一笑,她轻巧地回道:“然,鶣弘曾言,我是他最对劲的弟子,亦是最不平管束的弟子。”说着,她回身翻开了车帷,车外拥堵着他们的,有世家贵胄,也有赤身白衣。人群攘攘,宏伟结壮的南城门近在面前,通往邺都的大道由砖石铺就而成,里头更是绿窗朱户,十里繁华。
“不知,怕是天家情意难测,公主年事又小,就更加的不定性了。”那人又笑,语气非常挖苦,嘲道:“见了王三郎如许的如玉君子,那下品刘峥算甚么东西?”
周如水实在也是个琴痴,原还想着如何与王玉溪告罪,可盯着盯着,她便不由瞧着瑶琴入了神,再想那是盛名在外的伏羲琴,手指便不自发地抚了上去。这一抚上琴弦,她才感到莽撞,仓猝忙收回击来,广袖却又在偶然中扫过了琴面。
琴音方起,车外俱是一静。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喝彩声,他们都在道:“三郎竟是要弹琴了!玉溪公子的琴音啊!”
闻言,周如水长指一颤,明眸微眨,半晌,才隔着帷帘清浅地“嗯”了一声。
但是,自古真名流者, 倡导越名教者,任天然。他们形在庙堂之上, 而心胸江湖。最是赏识性真情纯之辈,更常为越礼之姿。她在赌, 赌王玉溪并非徒有浮名,他如果真名流,定会喜她这不平礼教的率性之举。
“想是也该斥责的,他秦元刘峥是甚么身份?末等家属中的庶子,场面却比琅琊王家的三郎还盛了!”
若不知而后的冷落,便不能知本日之贵重。
公然, 王玉溪固然暴露了讶异之色,倒是兴味地睨着她,小扣几沿,缓缓道:“幸甚!”
她模糊记得,宿世君父召他入朝,在朝堂之上窥见他的容颜后,竟是以歌颂倾城妇人的言语,夸他‘夫何瑰逸之令姿,独绝代以秀群。’彼时,朝中世人以谢相为首,无不大笑应和。偏生王玉溪不气不恼,即便被嘲做妇人,他还是淡然地,稳稳地立在殿中,不过风轻云淡地淡淡一笑。
“吾此生竟能闻得玉溪公子的琴音了么?”
瞬息间,周如水茫然了,更时莫名的心中一紧。
这……
按理而言,她当着世人的面用赞美贤人的歌赞美他,即使他是风骚名流,也当欢畅才对!但是面前这儿郎,却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悻悻!更是道“何来与日月同辉?又何必与日月同辉?”他竟早已看破了存亡,畅然物外,道人生不过一场虚梦。知这是发自肺腑,周如水才更觉不成思议!
瞬息间,琴音翠翠,直如珠落玉盘。王玉溪也抬起脸来,看向了她。
现在,她竟单独坐在斑斓华贵,车壁系满玄色方空的马车中! 车外,人声鼎沸。宽广的马车内,她的脚下垫着白皋比,身侧燃着泽兰的香炉,炉中轻烟缕缕环绕,宽广的车厢内芳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