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你我可还会记得相互么?”
周如水的心突突的跳了几下,堪堪被言中了心机,她心底一恸,坐直了身子,转过脸来,泪眸盈盈地望着子昂那伴随她走过了无数孤寂长路的昏黄身影,喃喃地说道:“我自是满腹委曲伤恨,巴不得统统重头来过。可,这些日子以来,若不是因了你的伴随,我早就疯了。我并不怕死,再死一次也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可我怕的,倒是有力回天!我一个姑子,要如何才才气挽狂澜?若然事败,我又该去怪谁?”
她的苍茫伤痛,叫子昂也是长长一叹,他念了声:“痴儿。”抬起手臂,骨节清楚的手掌贴在薄雾之上悄悄抚动,恍如果在抚摩周如水的发顶。
闻言,周如水半晌没有答话,她怔了怔,失落隧道:“甚么都不记得了,我又如何逆天改命?如果重来一朝,却终抵不过天命,我又该去怨谁?”
“你方才所言,但是秦元刘峥?”周如水扯了扯唇,望着车外与影象平分毫不差的气象,双目微垂。
问这人间,有谁明知刀山火海,都受过一次痛了,却还一往无前的呢?周如水实在是怕了。
“阿英。”周如水收回了心机,她倾身撩起车帷,明眸微抬,略过围在南城门前的香车宝马,纨绔仕女,直盯向了城门前高矗立立的双阙。
统统,都与往昔相差无几。独一变的,只是她罢了。
“是么?”周如水莞尔,放下车帷,她倚在凭几上盯动手指发了会呆,半晌,才拖着音,漫不经心肠朝外叮咛道:“那便驶上前去罢。”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才是你。子昂所熟谙的小周,绝非怯懦的姑子。”说着,子昂笑了笑,他的笑声淡淡传来,笃定宁暖,却又平平如风。
她的声音尽是茫然无措,听着,子昂没有答话,他只是悄悄地,悄悄地叹了口气。
“天然。”夙英轻笑,满目欢乐地傲视着摆布回道:“女君,瞧这时候,刘峥似是快到了。”
“凡事不破而不立,小周实知我心。”
现下,繁华的邺城仍在,人群喧哗不止,姑子们都盛装打扮,端倪含情地坐在羊车、马车当中,等着刘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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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水凑过了头去,她巴掌大的小脸贴在雾墙上,悄悄地看着子昂昏黄的身影,语气轻缓,低低地问他:“子昂,你是想出去了罢。你既晓得此中机窍,但是凭你一个之力,出不去么?”
“但你心有不甘啊!”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觉得和。如六合,如日月,如男女,如存亡,亦如你我。我是生魂入梦,你是死魂入梦。我为阳,你为阴。凭我一人之力是永久都出不去的,只要你我同心合力,才可凭意念突破禁制,摆脱这儿。”
“黄粱梦碎,前尘旧事皆成浮尘。你我或许会忘怀畴昔,忘怀这的统统。”子昂的声音很轻,顿了顿,才持续说道:“人间风雨琳琅,山川总有相逢,如果有缘,你我终能再续。”
“不甘么?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周如水的小嘴颤了几下,未几,她抿了抿唇,垂着眸道:“吾心如止水,未有不甘。”
十年后,刘氏一把大火烧毁了整座邺城。周国灭了,都城邺城亦成了废墟残垣。当时,邺城到处唯剩庑顶烧焦倾圮后所成的焦土,丰富的城墙上没了城楼,旷阔的街道上也再没了鲜衣宝马,华灯高楼。她还记得,她最后一次回望邺都之时,她的亲人都死了,这座昔日最为繁华的都城,亦跟着王朝的灭亡走向了毁灭。
“那又如何?”周如水梗着脖子,倔强地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