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喊她,又这么一问,芃苒眸光一亮,继而眼眶又是一红。
如若他未认错,他与她,倒真有一面之缘。
如此,他也确切就笑出了声来,恍惚的光芒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暗影,他悄悄笑着,又朝芃苒招了招手,对上她大而敞亮的眼睛,几分决计肠继而问道:“你既思虑得如此全面,可曾自省,待你穿上这身喜服,便是众叛亲离?”
这么想着,公子沐笙也未再等芃苒答复,他站起家来,抬步走近,温热的手掌忽的就抚上了她的脸颊,对上她晶亮微湿的眸子,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他几分怅惘的,低低地说道:“都言拯救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救你不过偶尔,却你竟要为此,以生相许么?”
只见他朝紧绷着的芃苒招了招手,问也不再问娄九的事儿,只是从上至下盯了她一圈,忽的,几分随和密切地问她道:“苒苒,你的银蛇呢?”
她自小就倾慕着他,在阿谁冰天雪地的夜里,当他跳入冰冷的湖水救起她的那一刻,她就深深地恋慕上了他。以是她不辞千辛万苦地赶来周国想要再见他一面,以是她不忍娄九对他的鄙弃嫌冷,干脆不顾亲情地毁去娄九的平生。
可当他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眸子是那么的敞亮,他的背脊是那么的矗立,他的肩膀像是山一样。他比她影象中更加的俊美也更加的孤寂,她听过他很多的传言,密查过他很多的事儿,但每一个,都未有实在的他更动听。
他从未想过,他还能再见到她。他更未想到,她会作为他的新妇,呈现在他的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平生,怕也只能胆小妄为这一回了。若您不是对九表姐情根深种,可否能留苒苒在您身侧,今后刀山火海,存亡相随。”
万古悠悠,此心稳定。
洞房花烛明,本是分外好时候,公子沐笙的心中倒是安静至极,更有着深深的倦怠淡然。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新妇面前, 一袭红衣融不进沉沉夜色,更又凸显出了他那极其疏离的神采。
这般竭诚的语气,就好似一根看不着又触不见的线,微乎其微,又不容忽视地勾动着公子沐笙的心弦。
待见二人半饮后换瓢共饮, 又将酒卺瓢一正一反掷于榻下以证百年好合, 司礼终究一笑,请辞回宫复命。
斯须,她终是轻悠悠地叹了口气,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掌,娥眉蹙起,哑着嗓子,尽是不高山嗤道:“殿下为何觉着,苒苒心悦殿下只为报恩?若只为报恩,我又何必跋山渡水强求至此?更殿下何需如此自贬?觉得世上倾慕殿下的姑子,都如九表姐般眼浅?”
因着他那一瞬的游移,身量娇小的新妇亦是怔了怔,斯须,亦扬起脸娇媚的俏脸, 羞怯又畏敬地执起了瓢来。
背面,她自始至终都再未抬过脸,遂他只记得,芃贺的嫡次女叫做苒苒,小小一只缩在被褥中,不幸又委曲。也恰是因了此事,他才终究看淡了母后在后宫的所作所为,深知非为刀俎,便为鱼肉。
闻言,芃苒傻了!
她从鲁国而来,她喊娄九表姐,那么她应就是鲁国大将军芃贺的嫡次女,芃苒。
随之,司礼告别, 仆婢退出,一时之间,喜房当中静怡非常, 只余红烛燎燃之声。
言止于此,芃苒又是一笑,她的眸中明灭着炙热的光彩,深深地望着撩袍坐在不远处的公子沐笙,几分气怒却又竭诚非常地说道:“为了见您,我单独跋山渡水而来。听闻您在凤尹,我便跟去了凤尹。听闻您定了亲,我便赶来了邺城。我原觉得,九表姐能嫁予您,该是千珍万惜的!却她那里晓得珍惜!她既扭捏不定,我便助她胡思乱想。她既不肯嫁您,我便放她去逃。而殿下于我,便如那遥山月宫,即便暗偷灵药,也甘之如饴。”说着,她的面上愈发的坦诚,喜色渐去,显出了几分颓唐,顿了顿,才低低地说道:“现在,即被殿下早早认出,我也无怨无悔。要杀要打,要罚要赶,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