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沐笙嘶哑的嗓音在这沉寂的阁房中有些飘忽,芃苒悄悄听着,未几时,便扬起脸来,一瞬不瞬地看向了他。
若非亲眼所见,公子沐笙怕也没法设想,当年阿谁无助无依狼狈不堪的小家伙,会长成这般荏弱又谨敏的模样。她斑斓青涩的在他面前,毫无避讳,毫不讳饰,极有眼色,聪明而又痴顽。竟叫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他,一时有些惶然。更孤女二字,无端地碰触着他的心弦,叫他些许哀思,又无端想笑。
听他这么喊她,又这么一问,芃苒眸光一亮,继而眼眶又是一红。
洞房花烛明,本是分外好时候,公子沐笙的心中倒是安静至极,更有着深深的倦怠淡然。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新妇面前, 一袭红衣融不进沉沉夜色,更又凸显出了他那极其疏离的神采。
言止于此,芃苒又是一笑,她的眸中明灭着炙热的光彩,深深地望着撩袍坐在不远处的公子沐笙,几分气怒却又竭诚非常地说道:“为了见您,我单独跋山渡水而来。听闻您在凤尹,我便跟去了凤尹。听闻您定了亲,我便赶来了邺城。我原觉得,九表姐能嫁予您,该是千珍万惜的!却她那里晓得珍惜!她既扭捏不定,我便助她胡思乱想。她既不肯嫁您,我便放她去逃。而殿下于我,便如那遥山月宫,即便暗偷灵药,也甘之如饴。”说着,她的面上愈发的坦诚,喜色渐去,显出了几分颓唐,顿了顿,才低低地说道:“现在,即被殿下早早认出,我也无怨无悔。要杀要打,要罚要赶,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平生,怕也只能胆小妄为这一回了。若您不是对九表姐情根深种,可否能留苒苒在您身侧,今后刀山火海,存亡相随。”
她未有哭,眼中也毫无泪意,但公子沐笙却觉着,她心中似有泪流,她应还惊骇得想要颤抖,却她小小一小我儿又硬得像块顽石,像是负荆请罪的游侠。
随之,司礼告别, 仆婢退出,一时之间,喜房当中静怡非常, 只余红烛燎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