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公子沐笙的嘴角便是一扯,将匕首递进她的手中,轻道:“那你便收好了,王类似仍未至,前头或真是龙潭虎穴也不定。”
明显是王端先行,却恰好他们行在了前头,这里头有何猫腻临时非论。就论这处与之前所经之地都有分歧,寸草不生,几近荒凉,鸟声全无,犬吠莫闻。可见彭泽的灾情比料想当中更甚,不若如此,那些逃荒得出的哀鸿不会才出城门,就将路边的草皮树木扒得如此洁净。
“阿念觉得这是那边?”
她以帕掩鼻,忙是忍着冲鼻而来的恶心往前看去,便见公子沐笙竟已下了马来。他弯身捡起了那截手骨,沉眼凝着漫山的骸骨,眸中写满了怜悯,声音却干枯如分裂的碎冰,待看清这情境,毫无犹疑,沉声便道:“徇剒,你领队上山,若无活口,便都当场掩烧!”说
“我倒想直截杀了他们夺下兵戈,但你不是道,在吾周境内杀不得也抢不得么?”周如水翻了个白眼,清艳的脸上惑色艳艳,倒有些山匪的作态。
听他这般问,芃苒神情一滞,也不坦白,点了点头道:“尚能自保。”
第二日凌晨,湫县中的家家粮铺都被兵卒敲开了门来,彼时风大雨重,却也救不回那已被烧黑了的西街与正在其间的粮仓了。
王端才自驿馆坐定,便见不远处火光大亮,斯须,又见恭桓神采不定地冲进门开,失容道:“相爷,大事不好!是粮库燃了!”
见他浑身如玄在弓,芃苒也是神采一怔,料是大事不妙,再想言语,却见他已执起一柄长剑辄身而出,跳上马车,翻身就跃上了前头的红色骏马。
就如许走了旬日,越近彭泽,人迹越是罕至,更到了离城五十里处,到处可见秃土,四周暮气沉沉,细心看去,竟是连一根野草也无。
王玉溪轻点头道:“再过旬日便将开市,彼时垅城全不设防,致周鲁之民,聚天下之货。不过几车兵戈,自是晃眼就能蒙混过关。”
这时的风已经不再酷寒,芃苒任它吹着,悄悄拂了拂脸边的碎发,斯须,才自公子沐笙身上移开眼去,视野滑过自半途中赶来相护的左卫众将,敛下端倪,不动声色地将那匕首藏入了大袖当中。
闻言,周如水满是一愣,正了神采,生硬隧道:“未跟着?难不成,三郎将眼皮子底下的那一窝贼鼠全给放了?”她这话说得有些急,不由便咳了两声,吸了吸鼻子。
一兵卒得令上马,只上前了几步,脚下便是一绊。待他低头看去,却见稀松的土中踢出了一截手骨。
“既不能打草惊蛇,便是要出其不料。他们破钞重金才买来的物甚,如何会随你所言,等闲便吐出口来?”周如水想着头疼,干脆便耸了耸肩,侧过脸去,一脸笑意地摸了摸王玉溪超脱惊人的眉眼,睨着他,滑头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道:“三郎实是好色彩,心中再多烦忧,只瞧瞧你,便觉心悦非常。如此,不如便不想了,先趁着光阴未至,好好逛逛这垅城罢。”
她这模样实有些勒迫的形色,却涓滴未有威压,王玉溪忍着笑咳了一声,也不再逗弄她了,直截就道:“他们扮作夏人想往夏国去不假。因天水城层层壁垒,兵戈可贵出不假。却阿念是否忘了,西疆虽近邻夏境,却一有岐梁二山为隔,二有西落鬼戎为堵,带着甲胄矢弩去闯西落,也实在太不划算。如此,我便日夜兼程,行水路,赶来了垅城。”
夜幕越来越深,大雨如帘,却浇不灭西街燃起的大火,火光照亮了整条街巷,临街的百姓都慌乱地跑出了屋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几日见她烧得昏昏沉沉,王玉溪心中亦不舒坦,现在见她能说能笑,心下竟是可贵的安稳,含笑望着她,声音动听至极,晒道:“阿念真愿一向处于被动,穷撵着那些个蛮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