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响着,未几时,便到了山前。周如水撩起车帷一看,便见王玉溪已从通体乌黑的骏顿时下来,站在了车前,月白的袍子如月色般昏黄,朝她一笑,伸脱手来接她。
周如水悄悄嗯了一声,乌黑透亮的眼眸又望向方才那木牌,抬了抬下巴道:“这姑子胆可足!也不晓得她中意的儿郎收未收着她的情义?”
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晕染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王玉溪侧头看她,眼神直勾勾的,她亦也直直望着他,澄彻的眸儿清清润润,如黛的眉儿细细弯弯。二人的目光就这么交汇在一处,不言不语,四下都泛着甜。
她悄悄地嘀咕,王玉溪的瞳孔深处亦掠过笑意,垂眸,瞥向周如水腰间的流云百福佩,清越的嗓音若丝绒滑过,一语双关道:“若那儿郎亦中意这小姑,便会亲手将自个的配玉赠给她。”
起初他与她不甚熟悉时,她风雅端庄得很,甚另有些拘束。却现在,倒不枉周沐笙笑她是只皮猴。
枝头梅子纷繁落,树上还留有七成!故意求我的儿郎呐!莫要迟误好时候!枝头梅子纷繁落,树上只留有三成!故意求我的儿郎呐!良辰谷旦是明天!梅子纷繁已落地,倾尽筐来叫他取!故意求我的儿郎呐!快些口莫再游移!
王玉溪低头看她,端倪瑰姿丽逸,似妖似仙,解释道:“六合订交而生万物,男女交合而生子。仲春时节花草富强,万物津润。男女在彼时相会寻伴成侣古来有之,可算是秉承天道循环之理。”
她这般笑着,傲视生辉的眼眸中就如有了繁星, 王玉溪看着眼热,伸脱手去,滞了滞,终是落在她的唇边, 替她擦了擦嘴角,嘲弄笑她:“谨慎些,垅城中严得很,你莫要未将兵戈截下,倒被龚茨抓个了正着。”
或许沉重的过往叫她战战兢兢遍体鳞伤,遂她的爱总比旁人要骄横霸道,忘我至极又斤斤计算,倾尽统统又饱含犹疑。
方才瞥见那些规整的地步,她就想起了那日她跪着求他,想起了厥后在兰若庵前,他自晨光中走来,叫她不至于孤零零的“无功而返”。想着想着,她无声地笑了笑,带着神驰,带着谨慎翼翼,贴着他的脸,分外当真地说道:“待到时我们年事大了,三郎也要这般背着我呐!你不晓得,我已背过你两回了!你可重啦!压下来和座山似的!可我却如何也放不下!三郎也要这般放不下我才好……”
她这般,一双媚眼大而亮地望着他,颈上白玉般粉润肌肤堪堪就在他面前,欺霜赛雪,似是悄悄盛开的含露牡丹,清艳得有些逼人。
闻言,周如水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玉嫩的精美俏脸瞅着他一劲地笑。纤长的眼睫扇了扇,忽的就靠近他耳旁,古灵精怪道:“三郎说得恰是,不若晚些我们再弄几条烤鱼。如此过了馋瘾,底气天然便足。遂戋戋肉干,也就不敷为奇!哪能再露得馅来?”
她口气中的欢乐未有半分的埋没,王玉溪顺着她的视野望畴昔,眉眼温和,“何止龚茨,你母舅那儿定也不逊于此。”他的声音温雅醇厚,袖笼中有着淡淡的,如有似无的沉香香气。
山路陡是陡了些,却也不至于叫她打退堂鼓。遂她点了点头,眸光明灭明丽,
周如水的性子便是这般,即便出身宫廷,晓得太多弯弯道道。却真当信了谁,那发自心底的信赖真情也足以叫人动容。
王玉溪踱步上前,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树间的木牌。他漂亮精美的眉眼仿如水墨,站在她身侧,会心道:“自古以来,中春之月能够令会男女。想来这儿便是垅城中仲春之会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