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瘪了瘪嘴,满目讪然,全不知如何作答。再想起一向默不出声作壁上观的王玉溪与周如水,扭头就瞪了过来,晶亮的眼中蒙了灰,又是委曲又是茫然。
“愿即斩臣妾首,以代夫诛?”周如水跟着轻声念了起来,一张困意昏黄的小脸染上了深深的柔情,她偏了偏头,洁净清澈的眸子悄悄盯着王玉溪,抬手悄悄抚了抚他俊美的脸庞,过了好久,才悄悄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遂生可为其死,死可为其生。”
听了孺子一席话,周如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扭头与王玉溪相觑一眼,此中的深意也唯有他们自个晓得。
“恭敬?”周如水眨眨眼,模样小巧剔透,又有几分挖苦。
说着,她抿了抿唇带起一个软乎乎的笑,几番诱哄的娇滴滴地说道:“三郎,临沂郡是我的封邑,待垅城事了,你可愿随我去看看么?”
马蹄声响也轰动了孺子, 孺子手捏着一根苦菜自次间凑出头来,待看清这几个坐在角落的壮汉,一张小脸便变得乌青,眼底闪过一丝怯色,斯须, 又捏紧了拳头, 走上前来, 怒冲冲对着那些壮汉说道:“汝等蛮夷, 何故安坐?还不速速拜别?”
她真是咬牙切齿,话中平白都透着杀气。莫不是不能叫蛮贼死在她周境平白落人丁舌惹起战事,早在暗娼楼中,她便想叫这些狼子野心的牲口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念一日比一日重,真想就这般和他在一处,抱着他的背脊再也不放手。
蛮人嗓音粗噶,即便决计压了气味,仍有几分刺耳。他的话又更是诛心,字字句句,终叫孺子傻了眼,明显这番话语,颠覆了他昔日所知。
说着又转眸看向已坐直了身子的周如水,见她黑亮的眸子娇媚中不乏刚毅,刚毅中更有纯色,眉峰一挑,兴味道:“殿下好胆色,只何必与这厮混搅一处,他但是个冷心肠。”
闻言,卭宰咦了一声,高大的身量往塌上一坐,眯起双眼,切磋地盯了盯王玉溪。半晌,才轻笑着嗤道:“你所知的倒很多!只是若要求字,你寻吾做甚?蕴之自被除族,申明一日千里,现在但是真真的一字值令媛,你去寻他好了!”
在坐的蛮人先是被她出尘斑斓的容颜所慑,斯须,便都被她毫不客气字字挑衅的话语激得恼羞成怒。更有壮汉拍案而起,神采阴烈地盯向了周如水,摆出了一副动武之势。
卭宰话中满是怠慢,王玉溪却渐渐一笑,面上还是一惯的温润安闲,在卭宰漫不经心的笑中,不紧不慢,淡淡回道:“先生不肯也便罢了。只是先生就不猎奇,蛮贼为何频繁入吾周土么?”
这厢,王玉溪才终究动了动,他渐渐偏转目光,朗声一笑,笑得山明水净地望向周如水,低声喃道:“阿念何必多费唇舌。”说着,便曲起长指悄悄扣响结案几。
见她如此,卭宰自知多说无益,干脆便摇了点头,一脸的孺子不成教。也不再答她,只睨着王玉溪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你因何而来?”
来时,周如水本觉得,同为名流,他们二人该是莫逆之交才对。现在才知,便是名流与名流之间,看对方不入眼的也大有人在。
到底年纪小,孺子的话音带着几分稚气,便显得有气有力,实在严肃不敷。公然, 这话音未落, 一行壮汉便都慢腾腾地笑了起来, 一长脸大汉更是将手中的皮郛壶狠摔在结案上,眼底青白透着黑气,撇着嘴冷嗤他道:“来者是客, 你这小儿怎如此无礼?”
王玉溪揉了揉她的发,见她笑同偷了腥的猫,晒道:“泰康八年,蛮贼围歼北境。你父亲征,被困闳谷关。彼时曾有流言,道是因副将龚茨叛国投敌才遭此货。一时候民气惶惑,龚家满门都被囚禁在府中。彼时,钱氏曾以血上书一封。背面龚茨随军返来,谎言得雪。待当得知此事,再见那血书,实是感慨万千。当日便送走了家中美妾,今后更对钱氏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