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底是一家子,娄家更是她母后的娘家,真是和他们兄妹同气连枝的,遂那道圣旨,与其说是保了芃苒,倒不如说是保了娄九。娄九若就此悔过,夹着尾巴做人,改明儿过些日子,再寻门好婚事也是不难的。却哪想,她偏就被猪油蒙了心,真是一起往黑里走了!
“哼!千里姻缘一线牵么?”符翎手抵着牙儿渐渐想,目光忽的落在睡熟了的王子楚身上,眸中带着深意,轻道:“情呐,沾了肺腑,惹了肝肠,若此生有缘牵,便是宿世烧了断头香。”说着,她扭头盯向了周如水,眸中深意沉沉,低道:“兕子,你便真不猎奇么?你大兄金戈铁马,何曾有惧?怎的当年一战,偏就坠马中了埋伏?化为了一抔黄土?”她的声音很轻,低低靡靡,若不谛听,压根听不清楚。
“王甕?”火把明灭,绰绰照在庭中,王玉溪摇了点头,神采有几分凝重。他渐渐抬起眼来,淡淡一笑,这笑容非常苦涩,直过了一会,王宣才听他低低隧道:“阿翁,您真是老了。”
现在,王玉溪已被他困在府中,王宣也不再忌讳,便道:“我已命阿甕将他送去夏国,今后山高水远,隐姓埋名,不会再返来了!”
见周如水这供小祖宗的模样,符翎挑着眉,毫不粉饰地勾了勾唇,嗤她:“旁人家的孩子你却这般操心,不知情的,还真当他是你的亲阿弟。”
“你你你……”因了王玉溪的话,王宣不由色变,生生退后了一步,杵着鸠杖的手都微微发颤,本就病骨支离,现在更是半晌都说不上话来。毕竟当年,是他袒护了王豹的罪过,虐待了他们母子兄弟。
风吹叶动,飒飒入耳。王玉溪霍地一下昂首看向王宣,周身的温雅消逝殆尽,灿若星空的眸子染着寒霜,他嘲笑道:“阿翁何必摆布而言它,您莫非真觉得,孙儿不知吾母的死因么?”
骄阳似火,蝉鸣啾啾。
她这话也真是这么回事,彼时,二人相对斜倚在美人榻上,都是精美至极的人儿,便如一幅美人乘凉图,眉儿浅浅描,脸儿淡淡妆,骨子里的懒怠都透着美好,有点娇,有点妖。
到现在,先太子早就成了宫中的忌讳。算来算去,还真未有谁再见在符翎面前提先太子的。遂现在,便是想在旁人耳入耳及先太子都成了艰巨的事儿,周如水这么一提,符翎反倒不气了,眸中更是有几分沉沦转眼即逝,撇撇嘴道:“可非是我不归府,而是母亲将我赶出了府!在她那儿,没了儿郎才会要了命,有未有我,倒是不打紧的。”
周如水说是去处周王请旨,实是被娄九气得狠了。
周如水摇扇的行动却因她的话音一滞,她不成思议地盯向符翎,不及细想,又听她极慢地说道:“医官说他是坠马中伏而死,却我悄悄去看,只见贰心口被人自背后射入一枚毒针,那才是真真的致命伤!”
闻言,王宣神采剧变,一口黑血喷在青石之上。斯须,便重重摔在了地下。
见此, 王玉溪的神采倒是一片淡然。在入琅琊前, 他便得了动静, 道是他部下的暗卫反叛,原是拽在他手中的王豹,被生生劫走了。
斯须,室门大开,王宣拄着鸠杖,在仆婢的搀扶中立在门前,面庞清矍肥胖,明显沉疴未消。却他看向王玉溪时,眸中清厉还是,不畅的气味滞了一瞬,便问他:“阿溪,你可知错?”
王宣已至耄耋之年,自入冬起家子便不朗健,现在缠绵病榻, 已有半月未出过府门了。这般,仍硬撑着病体将王豹救下,又要将王玉溪困于府中,可见是真真的救子心切。
近些年来,虽王豹虽夙来谨慎,但要杀了王豹,他有很多的机遇,会待自本日才脱手,便是因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怎能容王豹死的悄声无息,定要王豹身败名裂才好!只不想,阿翁沉痾在榻,竟仍强打着精力救了王豹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