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公子詹灼亮的瞳眸便是微微一眯,他几分玩味地看向周如水,毫不忌讳地挑眉说道:“你要问的但是,你大兄之死可与为兄有关?”
王家这头的白事正在当头,谢府亦出了事儿,自谢釉莲有孕,谢家便似舒了口长气,在周王的大怒之下,好好地挨过了次次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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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王家的白事一桩接着一桩, 王端方身首异处,翌日,琅琊便传来了故乡主王宣病逝的动静。
周如水抬起脸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她的话音中隐含着钻心削骨般的生痛,痴痴说道:“七兄!王端算是冤死!更是我拟的旨!监的斩!这般,我另有何颜面再面对王家,面对三郎?”
周王近年崇信玄门,妄求长生,宫中最缺的便是银子。起初厉办暗娼楼案,与其言是为求公道,不如言是想要捞来这些巨财。却不想案子是办下来了,利国亦利民,就是未利着周王这私库。
公子詹心中的邪火越生越旺,双手扶着她肥胖的肩膀,沉了口气,几近是隐怒地厉声喝道:“哭甚?不准哭了!”说着,在周如水怔愣的神采中,忿忿说道:“君父是主子,王端那老不朽便是主子!今个儿不过死了个主子!有甚么大不了的?你一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姑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需去张望一老奴的死!污了你的眼不说!你倒惭愧上了!你怎的不想,你能瞧上王三那厮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他王家有脸道天下美妇人多的是!怎的忘了天下俊才亦是真真的多不堪数!你无过无错却哭得如此沮丧,真是丢人!”
周如水转过甚来,绝艳的脸庞在烛火的衬着下仿佛会勾惹民气,她长睫轻闪,似是吸了一口气,斯须,才幽幽说道:“这几日我常想,令媛之子不坐垂堂,储君更该养忧。却为何,大兄常常都要去火线应敌作战?”
“可不是会丢了帝姬的威风嘛!”周如水低低一叹,泪落得更凶,“遂兕子甚么也未做,兕子未去乞降,未去挽留,兕子只是任他领着王端的尸身越走越远。在旁人看来,兕子的泪水,也不过只是可惜王端的死罢了。”
见周如水真是因了琅琊王三哭成这般,公子詹的眉头越蹙越紧,方要张口,却见周如水拽紧了他的袍袖,分外不幸地持续说道:“但是七兄,即便如此,兕子仍想厚着颜面与他说上几句话!仍想厚着颜面求他莫要生兕子的气!可王笺言,王端死前留了话,道是天下美妇人多的是,又何必在乎兕子这一个。七兄!兕子当真想不明白,兕子到底做错了甚么?要遭如许的报应?”
却现在,他这如骄如宝的阿妹,他恨不得捧在手心供着庇护着的阿妹,怎的就在王三面前成了水中萍了?
却现在,罗携同心结未成,运气却涨起了大潮。她深切地明白,王端一死,她与王玉溪之间便永存了一个间隙,这间隙中有她君父的昏庸无能,有她周家的惭愧负情,也有她的无能有为,他的伤痛难言。更这间隙,或许再也填不平了。遂这天下间之无法可悲者,她亦算其一。
又或许是迩来的日子过得太顺利,她总会在斯须间忘了过往的痛,觉着这人间万物,凡是她所盼所求的,都将归她统统。
作者有话要说: 派谢浔前去主事开采。
周如水朝公子詹倾诉这些,并非是想讨个说法,不过是想不通罢了,她想不通,国事也罢,私事也好,怎的都会走到本日这地步!
又感觉好笑,又心疼我宝宝
王端一死,周王久积的怨怒竟也好似消逝了开来。乌黑日暮下,望着空旷的宫室,周王忽就忆起了幼年时的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