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得倒真是时候!”公子詹冷嗤,眼中乌沉沉的,眯了眯眼,咬牙道:“把邱公送去,将他弄醒!”
宿世的很多事儿她都记不清了,模恍惚糊似是而非的,她偶尔都会忘了自个吃过的苦, 唯有一个动机不能忘,那便是责备国安康,阿兄莫亡。她牢服膺取,三年后,蛮人六大部族联盟扰乱周国北境,公子沐笙领兵出征,苦战两年之久。这一战,几近将周国的国运都耗空了大半。公子沐笙好不轻易归邺,却又染了疫症,生抱病死在了宫中。
此次第,周王真未驳他,反是堕入了沉思。
婚事必然,周如水便愣了神,扑伏在枕上,呆呆看着帐前散着幽光的夜明珠,若凝脂的肌肤白得煞人,只暴露一双幽黑的眼,太静,静得叫民气慌。
几日来,周如水只问了一句,她问:“去北境援战的是谁?”
他向来心疼周天骄不假,因王家之事对她屡生不快亦不假,现在这当口,他摆布考虑,倒也想不出这周国高低另有谁与她最是婚配。如此想来,联婚倒也是个不错体例,今后兕子便是魏后,周魏亦可永觉得好。
她不想嫁!不肯嫁!泱泱大国,天下都是男儿,韩拔萧望也不负众望,将大肆攻来如狼似虎的蛮贼生生拦在门外。
周王这难辨的神采,周如水并未顾及。因着仓促拜别,也未碰到那趁火打劫来的魏公子擎。
“难不成,他真染了风痹?” 沉默了一会,公子詹眉头紧拢,继而又问:“那周沐笙呢?他那头孺子牛本日怎会不参朝会?”
不知是气极攻心还是真被吓着了,她浑身高低不自发地颤抖着,强压着惊骇,周如水谨慎翼翼朝周王说道:“这些年来,北境百姓大多为避战祸往别处迁徙,为此,北境大片荒土无人管顾。前岁因着“屯田之法”,好些百姓为着地步都回了北境,这再过些日子便是秋收之际,这好不轻易能收粮了,怎的又打起仗来了……”话至此处,她已说不下去,心中藏着太多事,忽就觉着万分委曲,神采惘惘,眼泪按捺不住地簌簌往下贱。
内侍被他吓出一身盗汗,唯唯应话,“王三郎虽是昨夜归邺,却今个王府大门紧闭,主子请了嵩翁去探,道是……”内侍悄悄瞅他一眼,低道:“道是王三郎昨夜呕了血,现下尚昏死着,也不知救不救得回。”
她话音密切,容色娇媚,周王蹙着的眉头微微一松,朝她摆摆手允她退下,心机也落在了粮秣之事上。
却为何,君父又变了主张,要她嫁去魏国?便是她嫁去了魏国,魏君就真会出兵了么?周魏两国就真的永觉得好了么?
那眸光太深,太黯,好似见不见底,透着难掩的惊奇。
明显另有三年之久,怎的就打来了?本来她都算好了,清算了盐务,实施了屯田之法,周国再不会被困至前后难堪。却怎的会如此?难不成,这便是风浅楼所言的天行有道?那阿兄!她的阿兄怎办!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他重蹈复辙地死去!
所谓联盟,最好最紧密的体例自是联婚,遂魏公子擎再向周王求娶周天骄,以示其诚恳之意。
这一瞧,目光一黯,直气得踹翻了凭几,朝那走来的内侍喝问道:“做甚么吃的?王玉溪呢?”
却这又如何呢?她终不过也成了棋子。在君父的唇齿之间,悄悄托付给了旁人。</dd>
军情十万孔殷传回宫中时,周如水正在宣室为周王磨墨,待听明白, 部下便是一松,墨汁溅满了御案,也溅污了周王的龙袍。
翌日登朝,魏公子擎再请,周王终是笑而应允,准以联婚之法,调换江山安定,北境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