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眸光太深,太黯,好似见不见底,透着难掩的惊奇。
他倒要弄明白,这王三与魏擎,哪个才是火坑?
唯有公子詹俊美的脸上冷若玄冰,阴沉地盯着公子沐笙那空荡荡的朝位,舌尖恶狠狠地抵了抵下牙膛。
“难不成,他真染了风痹?” 沉默了一会,公子詹眉头紧拢,继而又问:“那周沐笙呢?他那头孺子牛本日怎会不参朝会?”
可不是吓着了么!
这声更戾,内侍承不住他的戾气,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谨慎翼翼回禀道:“昨儿个千岁去了二殿下府上,闹着要放祈天灯,背面又在风口上饮了几杯,脚步不稳,几乎摔下山去。二殿下天然去救,护着了千岁,自个却摔断了腿骨。想是夜里又着了凉,今早都烧胡涂了,哪还上得了朝,芃氏正哭着呢!”
欲战必先算其费,少府成日里哭穷,连道台都造不起,他哪来的银子御敌?
外头风景还是,飞檐翼翼,未几时,门外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眸看去,待得看清,又是绝望。
人老是这般,越是看重越是慌乱,越是器重越是易出不对。
她是帝姬,非是平凡人家的女儿,便是自个的嫁衣,也是一针一线都不必多操心机的。自有仆婢操心,为她绣最美的罗裙,最巧夺天工的红衣。
恍忽难定的心机稍稍安下,沉寂无声的宣室当中,周王手持朱笔,墨色垂垂在锦帛上衬着开来。
她不想嫁!不肯嫁!泱泱大国,天下都是男儿,韩拔萧望也不负众望,将大肆攻来如狼似虎的蛮贼生生拦在门外。
她怕摔坏王玉溪送她的流云百福佩,出宫前将腰上的玉佩一并取了,又怕误伤了公子沐笙,又将发簪佩饰全都卸了。
深通机谋的周王天然明白,周魏嫁女娶妇,长为兄弟之国,是伐击蛮贼最省力的体例。
内侍被他吓出一身盗汗,唯唯应话,“王三郎虽是昨夜归邺,却今个王府大门紧闭,主子请了嵩翁去探,道是……”内侍悄悄瞅他一眼,低道:“道是王三郎昨夜呕了血,现下尚昏死着,也不知救不救得回。”
宿世的很多事儿她都记不清了,模恍惚糊似是而非的,她偶尔都会忘了自个吃过的苦, 唯有一个动机不能忘,那便是责备国安康,阿兄莫亡。她牢服膺取,三年后,蛮人六大部族联盟扰乱周国北境,公子沐笙领兵出征,苦战两年之久。这一战,几近将周国的国运都耗空了大半。公子沐笙好不轻易归邺,却又染了疫症,生抱病死在了宫中。
她懵懵而立,在旁的寺人旌已是一凛, 忙是拉尖了声音凑上前来,为周如水打着草率眼:“哎呦!千岁!您这但是被吓着了!”说着便搀着周如水往一旁退去,号召旁的主子清算御案。
回到府中,他的脚步终现了短促混乱,再听门槛后传来声响,忙是回顾看去。
谨慎翼翼,反是露了太多忽略。
王玉溪昔日便有体弱的名声,公子詹却向来不信,本日一听却起了犹疑,黑着脸,心中如摊着滩淤泥,
翌日登朝,魏公子擎再请,周王终是笑而应允,准以联婚之法,调换江山安定,北境长安。
周王自也算准了周如水心中不肯,遂婚事必然,便令周如水好生在宫中待嫁。遂华浓宫外头的侍卫全换了轮新,严实得同个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奔不出。便是公子詹几次来见都被拦在了宫门外,满是与软禁无异。
国库空虚,大敌当前。
却为何,君父又变了主张,要她嫁去魏国?便是她嫁去了魏国,魏君就真会出兵了么?周魏两国就真的永觉得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