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沐笙仓促入了殿门, 闻着模糊血腥味已是变了神采,疾步而进,便见娄后自塌旁摔坐在地, 面色青黑,双目无神,口中吐出乌红的血来,已是奄奄一息。
遂娄后薨亡当日,周王下上谕,娄后无谥号,不得入王后墓,无享祭,统统丧仪只可照姬妾例行。同日,周王册立谢姬为后,协其谒拜祖陵,昭告天下。为此,娄后虽薨亡,却无神位。公子沐笙与周如水心中虽是不满,但娄后骸骨未寒,实非争闹之际,二人忍着痛怒,只得以娄后生前的衣冠做神位祭拜。然即便如此,周王也看不过眼,一日忽便生怒,以不敬之罪将公子沐笙囚于明堂,周如水不过讨情,便被踹了一脚,交予公子詹把守。
“我母后如何了?”周如水稍稍一动,便疼出一身盗汗,却她硬挺着这彻骨的痛,渐渐支起了身来。
彼时,天正落着细雨,雾气满盈,天光淡淡,周如水乌黑的衣袂在风中飘荡,神采清冷至极,如是玄冰。她直直踏上了去往广韵殿的宫道,在这条宫道之上,她曾满含不解,也曾苍茫惊骇,她更曾觉着,住在这儿的谢釉莲是一把凶恶的尖刀。她想过这刀口会落下,会伤着无数人,但她从未想到,这命丧地府的会是她的母亲,是她影象中无所不能的母亲。
“谢釉莲!我杀了你!莫在我面前巧舌令色!母后避居庵堂你亦不肯放!本日!我便也不放你!”她话音未落,周如水已是冲上了前去,紫檀弹弓狠狠地抵住了谢釉莲的颈脖,嗤骂道:“你莫对劲!王后陵寝既是为你而置,便由我手,送你去好了!”
周如水的神采变了又变,摸着腰间的紫檀弹弓,想着母后沉痾前谢姬曾带着鸠酒去过兰若庵,现在又是得利最多之人,痛失母亲,她再没甚么好想,只想一刀两段。如此,周如水周身都沉着肝火,她冷冷看了一眼那呐呐不答,惊惧跪地的宫婢,明是柔媚的声音,这一刻却变得冰冷至极,亦冷酷至极,她的语气如降霜,道:“君父只教七兄看顾本宫,现在本宫醒了,便不留了。”说着,她便强自翻开薄被下了塌来,只这落地的行动,便叫她疼得神采一瞬死白,额间更又冒出盗汗。
“母亲!”公子沐笙僵在当场,他久久跪地紧搂着娄后的尸身不动,斯须,才抬手探了探鼻息,面上煞白,痛哭出声。
见此,娄后心中了然,寂然看着公子沐笙,有力一笑。口中鲜血源源在流,她想伸手拉他,却一抬手,只见满手鲜血,眸光一顿,终是收回了手去,寂然倒在他怀中,声音哽咽,有力道:“无用的,鸩毒无解。”说着,娄后恍忽的眼中便流下了泪来,明是泪流,却又发笑出声,哭哭笑笑,非常癫狂,她字字艰巨,忍着痛道:“人之有生,必定有死。吾弃世后,你与兕子,莫需伤怀。”娄后一心忍着痛,然因是服了毒,她五脏剧裂,不过倾诉几字,口鼻便又纷繁排泄血来。
然摆布闻言,那里敢动,皆是伏跪在地,垂首不语。
周王至始至终未提半字废后,然他所行,比之废后更加无情。身为王后,却不得死名,不入王后寝,只以姬妾礼薄葬。如此之事,周朝从未有过。遂也是以,娄后变得难堪非常,难以提及。更加那如山的罪行,比之开棺鞭尸更加狠绝。
那上前奉侍她的宫婢见她稍稍一动便喘气连连,一时也有些急,一面替她拭汗,一面神采庞大,谨慎翼翼隧道:“先王后已入了地寝。”
周如水话中狠戾,手上的行动亦不含混,直勒得谢釉莲翻起了白眼,然这也只是一瞬,少顷,她便被摆布礼服,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摔实在不轻,周如水眼中发花,几息之间,几乎都喘不上气来,便就在这时,谢釉莲忽的挥退摆布,闭上殿门,渐渐蹲在了她的面前。她神采庞大地看着她,悄悄挑起她的下巴,双眸暗淡,摇了点头道:“周天骄,你真无用!到头来,事事都被蒙在鼓中,不过蠢然一物!你觉得,最想你母死的是谁?非是我!是你君父!是你君父要她死!你又当你君父因何要她死?不但因了凤阙,还因先太子之死!你知当年最盼着先太子死的是谁么?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