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来, 气候闷燥,热风拂面。
“蟹壳黄”说着玄乎,实在就是选用梅干菜和猪肉丁作馅的小烧饼。但因其层多而薄,形状厚、口味香,制作工艺又需经十几道工序,非常讲求,,以是,在文山村做蟹壳黄买卖的店铺并不太多。
自周天骄回行宫后,余嬷嬷已是吃尽了苦头。这回她痛定思痛,干脆撕破了脸,趁着周如水入了后山, 便领着一帮埋在行宫当暗桩的灰衣小厮跟了上去。
“你是个耗子没错,小爷却不是那四条腿趴在地上只会吠的玩。”柳凤寒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恨恨得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似的。
他下认识地抿了抿嘴,面皮不自发地便绷紧了几分。未几,才发觉不对,狠狠一拍几案,更加凶暴地耍赖道:“这烧饼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终究在街尾找着了家卖蟹壳黄的食铺,主仆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但见那蟹壳黄形如螃蟹背壳,色如蟹黄,周如水不由一笑,直觉着大兄那诗俗是俗了些,倒是非常的妥当。
夙英本就被他的气势堵得生出了邪火,再见他一双老鼠眼直瞪着主子,直是火冒三丈。她猛得上前半步挡住了周如水,指着那小二,拍案便喝道:“烧饼钱?你还晓得这些是烧饼了?我还觉得,我们是吞了你整座宅子呢!本姑子就是不付这冤枉银子如何着了!哼!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走!我们这就去敲惊堂木,请大老爷来评评理!”
在来华林行宫的路上,周如水就曾听耿秀那帮姑子们议论周至县的着名小吃“蟹壳黄”。彼时,因有儿郎在侧,几个姑子讲得高雅,只道曾有氏词为证,道蟹壳黄“薄如秋月,形似满月,落地珠散玉碎,入口回味无穷。”
饶是那店小二再未见过世面,乍一见那白玉木兰花簪也知不是个便宜货。但到底也是真未见过世面,他倒真把不准,这簪子到底抵不抵得了五两金。他正衡量着,便俄然见一双骨节清楚的大掌横在了面前,直当着他的面,硬生生地抢走了玉簪。
“可不是巧么?”柳凤寒笑意盈盈,方才在外头已将周如水的窘境看了个**不离十。他扭头又看向那小二,似笑非笑地从兜中取出五个铜板扔在案上,以一种极其懒惰,极其傲慢的语气对着小二叱道:“人宁贸诈,吾宁贸信。你这般,买卖永久都做不大,何必如此自断后路呢?”
周如水却晓得,“蟹壳黄”畴前底子不叫“蟹壳黄”。曾多少时,蟹壳黄另有个更加粗鄙的名字,唤做“火炉饼”。
可恰好本日出门时,炯七曾美意提示她莫要总带些碎金子在身上,毕竟偏郊小村不会有甚么大的花消,千岁也不定能瞧得上这处的琐细。如此,与其带着一袋子碎金子白白招人红眼,倒不如多带些银两铜板,免得无事肇事上身。
遐想当年,太子洛鹤随周王至华林行宫行围打猎时,因慕名“火炉饼”已久,便找了来。许是太子常日里食惯了山珍海味,用过“火炉饼”以后,竟然非常对劲。可贵鼓起,便随口诌了首小诗,“三个蟹壳黄,两碗绿豆粥,吃到肚子里,共享无量福。”
“蟹壳黄”“蟹壳黄”,现在斯人已去,“蟹壳黄”这名字倒是一唤再唤,一向相沿至今了。
他睇着空盘把玩着玉簪,低低笑了一声后,便熟稔地朝那姑子说道:“如姑子,都道你是个败落户,却不晓得,吃几个烧饼也能如此的风雅!这簪子,但是五金不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