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早已不是当年阿谁天真纯真,只感觉天下无一个不好人的周如水了。符翎与她说的话字字不假,她也确切与旁人都不如何对于。但虽不假,却又不算尽是实话。
闻言,周如水低下头来。俄然,就忆起了公子沐笙曾与她讲过的关于徽歙的一些事。道是歙人外出行商艰巨险阻,常常出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归,归则孙娶媳妇,而子或不识其父。曾有一首诗讲尽了他们的凄楚,道是:“健妇持家身作客,黑头直到白头回。儿孙长大不了解,反问老翁那边来。”
彼时,儿孙走上前去,猜疑地问那老翁姓谁名谁?打从哪儿来?她也拄着拐立在门边,眯着眼,细心地盯着那陌生的老儿瞧。却瞧着瞧着,老翁颤巍巍地自怀中取出了他们攀亲时的信物。见了那信物,她沉默了好久,倒是流不出半滴泪来。半晌后,才终是神情萧索地点了点头,又扶着门单独地回了房去。
但,眼看现现在,符翎哪怕远在安然县,对前朝后宫的意向亦是洞若观火。今后的局势,姑母与符翎那么夺目的人,又如何会看不透?
他至今都记得,娘亲猛得抬起脸来看向他时的焦心模样。她的眼圈微微泛着红,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地着着他。他还记得,她谨慎翼翼的在树下朝他伸脱手,谨慎翼翼地扶着他从树高低来。可待他一落地,她和顺的神采立马就变了,明显是紧紧地抱着他的,却头一次狠狠地凶了他,头一回狠狠地揍了他。
短短几行字,已是极经心伤了。灰墙白瓦的深巷接彼苍,在满天满地的月光覆盖下,女子送走了出门行商的新婚丈夫,这一去,便是山高路远,不知何时能归。
古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猜想它日,如果符翎回了邺都,谢氏在朝堂上又倒了,他们之间最强的这根纽带断了,环境怕也会大不不异了。到时,姑母若还情愿助着兄长,以兄长的本性,姑母能获得的好处,定是会比帮助旁的公子得之起码。如此,姑母还会稳定初志么?
她正感慨着, 炯七却俄然愣住了马车, 他的目光朝车后一扫, 便朝车内低低地说道:“主子,本日隐在背面跟踪的耳目少了很多。“
毕竟,往年来,想要拉拢姑母的庶公子不计其数,符翎如此表白态度,不过是因着逝去的大兄,因着与谢氏的夙怨,与他们兄妹二人同仇敌忾罢了。却实在,比起兄长与她,符翎与庶公子裎的干系才更是敦睦,符翎今次不做他想,不过是因着庶公子裎的母亲好巧不巧恰好出自彭阳胡氏,而胡氏与谢氏三房又正巧是连襟之好,如此,才道分歧不相为谋罢了。
彼时,柳凤寒大半个身子都隐在树中,他背靠着树杆,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苗条的手斧正捏着片树叶缓缓敲打着枝头,那声响悄悄,好似风吹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