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夏季初至, 霜轻未杀萋萋草, 日暖初干漠漠沙。周如水正和夙英玩弄着从御花房要来的几盆水仙, 俩人原还笑得欢畅,听了阿碧一言,周如水捏着水仙的指尖便猛得一紧,待她缓过神来, 原还无缺的水仙翠叶也被她掐得出了水痕, 直截断出了一道口儿。
阿碧一走,倒是一向守在外头的瀞翠急着跑了出去,她白着张俏脸,手里捏着的帕子都揪成了一团。才一走近,便如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机狼籍地朝着周如水说道:“女君,克日气候大寒,二殿下日日忙于国事本就受累,现在再在凉石板上生生跪着,实是不当啊!我们真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去想些体例了么?”
想也晓得,前岁,周王实是给足了琅琊王氏的面子,不但当廷首肯了右相王端所提的“屯田之法”,厥后,还派王笺去总理了“屯田令”。这般不落人后的看重殊荣,便是得惯了青睐的谢氏族人见了也会眼红。如此,周王本日这般行事,也是不见怪了。毕竟,周王向来看重谢氏,本日之事,与前头给谢姬犒赏厚礼普通,不过都是安抚谢氏的手腕罢了。
“我如果明白,便就好了。”说着,她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彼时,屋内明显暖气蒸腾,周如水却俄然感觉脚底冰冷,浑身高低也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股冷澈的寒意。她的心底,更是由衷地生出了一种高处不堪寒,山高路远的苍茫无助感。
想着,周如水的神采更是凝重了起来,她俄然伸脱手去抓那空中漂泊着的游丝,盯着那似有若无的游丝,周如水俄然就恍然大悟地说道:“阿兄是毫不会做无勤奋的,他这般,或许只是为了迟延?他手中也定是已经有了谢永之的把柄,而这把柄,或许会叫君父断了许谢氏去天水城的心机?即如此,倒也恰好。前岁,宫中不是另有传言道是君父故意废后,要改立谢釉莲的么?现在,我便无妨趁着此事,将浑水搅得更浑一些,也替兄长再多迟延一些光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小精灵鬼想到啥了呢
毕竟,他若真首肯了这些事,朝堂上的均衡便真的会被突破了。再而言之,从古至今,拥兵自重,祸乱天下的将帅实在是比比皆是。谢氏本利市握内廷重权,如果再手握了兵权,结果就实在是不堪假想了。
却唯有周如水,眉眼弯弯,掩着唇悄悄地笑。那带笑的眉眼,实是艳过月华。
闻言,阿碧也是一脸悲忿,她敛着眉,悲声地回禀道:“千岁不知,现在夏季将至,蛮人又开端在北境烧杀劫掠了。前岁,他们更是放火屠城,几乎烧了天水城的仓廪。自太子陨后,镇边大将军之位一向玄虚。现在,边关十万孔殷却缺良将,君上本日便亲身临朝,道是成心立谢家报酬将驻守天水城。闻之,二殿下天然死力反对,如此,也算是在朝堂直上公开的驳了君上的面子了。却还不止如此,半刻前,君上又突临仁曦宫,抛下了一纸尚未盖玉玺的圣旨丢给二殿下,道是要替二殿下赐婚!这本来也算是件功德!但君上的意义,倒是成心叫二殿下娶谢家六女为新妇。如此,二殿下当即便道‘儿臣不肯娶谢氏女为妇’,说罢,便当着君上的面,直截将圣旨掷于结案上。为此,一而再,再而三,君上公然勃然大怒,直斥二殿下目无君父,不尊孝悌,更是罚了殿下去明堂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