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近在天涯的俏脸，公子沐笙只是苦笑了一声，淡淡地闭上了眼。
王笺这一问实在过分直白，惹得谢浔也是喉头一噎。幸亏他生来嘴角便有几分上扬，是以老是面色不显，常常带笑。现在，他亦淡淡笑着，长细的眼直直瞥向王笺，四两拨千斤的，不答反问隧道：“这番作问，王御史但是已有选中之才？”
一时候，世人眼观鼻，鼻观心。都悄悄明白了陈郡谢氏在朝中，在周王心中的职位。更都打心底地确信了，此次第，天水城的镇边大将军一职，只会落在谢家五郎谢永之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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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经此一遭，娄后这一双后代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外头更有哄传，道是周氏兄妹双双都受了重罚。现在禁闭当中，公子沐笙卧伤在榻。周如水更是直截就磕破了头，破了相，额上已是落下了一道细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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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这一问，直叫王笺暗自挑了挑眉。一旁，王端亦是抬起了眼来，他抿了抿唇，不待王笺发话，便率先上前了一步。在四周八方投来的炽热目光中，堪堪朝周王一揖，便非常当真地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吾子虽是有才，却全然不通兵法。现在展转病榻，亦是内虚中空，已不知有几日好活了。这般，实是不堪边疆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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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王笺不过三十有六，是三公中最幼年的。他仪表堂堂又仙风道骨，常日里就很受周王的爱好看重。现在，周王朝他看来，他也还是面色泰然，不过不急不缓地抬了抬眼皮，一派中肯地说道：“天水城阵势险要，城内胡汉混居，情势不一。符氏守城多年，可谓根深蒂固。城主符壅年龄已高，更多少会有些自大。这般，便全不是块易啃的骨头。谢五虽也不俗，却多少还是有些幼年了。”
公子沐笙的话，直叫谢釉莲冷冷地嗤笑出了声来，她讽刺地斥他道：“名声？你问我这些不成笑么？早当年，我便将名声视作粪土了！现在，都当了你的庶母了！我又还能有甚么名声？”说着，她眸工夫冷地瞪向了公子沐笙，那目光当中，隐含着令人惊惧的沉冷。
笑着笑着，她的声音却比哭还刺耳，少卿，她的唇角便溢下了一缕嫣红的鲜血，豆蔻鲜红的手指也俄然就松开了公子沐笙的衣衿。她蹙着眉头，恨恨地，痛苦地朝公子沐笙嘶叫道：“如何？我谢家的女儿就这般的不好么？你便这般的不肯娶谢六么？便是连骗我一声也不肯么？”
“吾等推举谢家五郎谢永之。”
不远处, 香炉顶用龙涎和兰叶调制的熏香丝丝环绕。沉寂的宫室当中, 他们亦都仿佛被覆盖在了一层薄雾当中。
却哪晓得，两今后，周王上朝，听众臣推举谢家五郎谢永之为将时，竟是眸光森冷，眼含隐怒。他抿着唇环顾了殿上一周后，竟是一变态态地冷冷哼问众臣道：“如何？只要谢永之么？难不成，吾周泱泱大国，却再寻不出个将军来了？”这话掷地有声，仇恨清楚，直叫殿中世人丈二摸不着脑筋。
现在，她亦在对着他笑，她低眉敛目地看着他，仙颜更甚畴前。只是，那昔日笑容中的清澈早已不在了。更多的，只剩下发了狠的威胁和勒迫。但再细心去看，却又另有那么一丝不为人知的让步与祈求。
谢釉莲的挑衅，含着调侃，亦含着气愤。那肝火铿铿作响，叫公子沐笙乃至都觉着自个能听得见模糊的覆信。
看着如许的谢釉莲, 公子沐笙不由叹了一口长气。他通俗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了她一眼, 蹙着眉头, 俄然淡静地，极是当真的，毫不避讳地说道：“输又如何？赢又如何？吾周现在, 便似是个暮年老迈，贫病交攻，垂垂暴露了来世的风景来。这般, 一招不慎，便会完工片荒凉瓦砾场。如此，待烟消火灭时，你我的胜负, 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