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炯七老早就易了容去到了东市, 只等着从兰若庵上东市来换粮采买的小沙尼。
秀水街,秀水街,这名头听着好,却实际不是个好去处。起初,秀水街不过是条臭水沟,因着周边恶臭不好管理,便成了邺都中最荒凉的一块。却,前几年因闹洪灾,胆小的灾黎便流窜进了邺都。厥后,他们见秀水街摆布无人,便三五成群地在秀水街落了脚。光阴一长,秀水街便成了藏在邺都角落里的穷户窟。
这一盘棋,大至周国的山川琳琅, 小至她们兄妹的存亡, 已是谁都不会再包涵的了。她与谢釉莲之间, 也早已不复了当年的情分。现在,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等着哪一日, 有谁能踩着对方的骸骨,留到最后。
王玉溪所言无错,这世上事,确切是“岂知千丽句,不敌一谗言”的。谗言的力量,亦永久都是庞大非常的。又更何况,众口本就铄金。
这悦响,直叫公子沐笙睁眸看向了她,待看清来人是她,公子沐笙的双眸一敛,稍余,便淡然地移开了目光。
却有承诺在前又如何?再背面,哪怕周王被先帝立为太子,娄氏在背后的助力不容小觑。哪怕他们伉俪二人早有了平生一世一双人的先约在前。但民气善变,又更何况,是深如海的帝王之心呢?
公然,如周如水所料,小沙尼还真免不了嘴碎。闲谈之间,她们已同几个菜估客聊了开来。讲是现在谢氏如日中天, 不但娄后被赶出宫避进了庵堂,二殿下公子沐笙在朝堂上也到处受谢氏的压抑。现下,便是天骄公主在后廷中也总受谢姬的委曲!
邺都克日来除了夏公主锦端遣他国使节传书三郎以外,便没旁的甚么趣谈好谈的了。如此,这事儿一传开,四下便都当作了少有的谈资,也一劲地全嚼起了舌根。更有的人,谈着谈着,都不由唏嘘起了避走庵堂的娄厥后。
却,旁人私论如何,情爱之事本就是无甚事理可讲的。当年的周王亦是气度轩昂,意气风发,尚在闺阁中的娄三姑子那里受得了他的再三勾引,不久,便真的一往情深,非他不嫁了。厥后,哪怕娄父绝然反对,娄三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当时髦未做太子的周王。彼时,周王也算密意,亦是破天荒地朝娄后承诺了,此生,平生一世一双人。
昔日的娄氏亦算是盛极一时的了,彼时,娄檠为先帝亲信左相,其子娄安又远驻边关,可谓是权倾朝野,脚踏边陲。此事一出,时人就曾私论,道是周王当时此举,怕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机谋再三。与其说是看重了娄三的仙颜,倒不如说是看重了娄三背后权重的母族。
却哪晓得,世人都觉得的帝后反面,至死方休。会因太子的溢亡而俄然的偃旗熄鼓。太子身故后不久,娄后俄然就罢休了,让步了,她避走出了宫,躲进了庵堂。昔日争得最狠的她,竟是一夕之间,连争也懒得争了。
没有哪一刻, 比这一瞬更叫她复苏。当君父的金壶砸向公子沐笙, 当她对上谢釉莲恶毒的讽笑。她终究不得不认清, 不得不承认, 只要身处在这深宫当中,哪怕她贵为帝姬,亦同是入结局的棋子。
未几,就见她极快地上前了两步,抬脚,便踩在了倒映着公子沐笙身影的蒲团之上。
谎言, 远比周如水料想中还要传得更快。她只跪了两个时候,便被请回了华浓宫去关禁闭了。
好忙……
遂,谎言方起,谢浔便已是坐不住脚了。他忙命了主子向宫中递了话,叫谢釉莲去替周氏兄妹讨情。背面,周王也天然地承了谢釉莲的情,乃至在她胸前深深一嗅,闭着浑浊的双眼,沉醉的,欣悦地盛赞谢釉莲道:“爱姬果然贤淑和顺,实是胜那老妇多矣!”这一言,也算是真真将娄后低看进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