饴糖入口,直美得她乌亮的眼都弯成了新月,一时也没了分寸,便笑嘻嘻地捏起块饴糖朝王玉溪的嘴边送去,弯着黑亮的大眼睛,美滋滋地劝他道:“可甜呐!三郎也尝尝罢!”
天然,养尊处优的周王听了这些个糟事儿也未有多大的反应,朝廷更未有想要赈灾的行动。倒是因了日日连下雨雪,四周湿湿漉漉,周王在外头活动不便,就又起了心秘密扩建酒池肉林。如此,每日早朝,都急着催少府多弄些银子来给他纳福。
见着这景象,周如水皱了皱鼻子, 叮咛了宫婢领着娄解欢乘肩舆出宫后, 便捧动手炉, 踏着麂皮绒靴在雪地里“滋滋”踩了几脚。
日子一天一天的畴昔,跟着光阴入冬,周国的天已是一变态态,再未停过雨雪了。
这般的自擅自利,倒似是即便将那些个饿馁至死的百姓都扔在他的面前,他也是还是会无动于衷的。
说着,他便回身往廊庑上走。见此,周如水只好牵裙跟了上去,她直盯着王玉溪矗立的背影,圆溜溜的杏眼睁得老迈。却,她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是怎生回事!她尤还记得,上回她见他时,他望着她的神态还很淡,他也只是悄悄地拉着她起家,愈乃至她给他唱情歌,他都只是叹着气,淡淡地警告她,大话说多了,是会当真的。
周如水记得,有一回,自个因贪食吃多了凉瓜,到了夜里,便腹疼得倒在榻上打滚。彼时,小五拉着她的手急得哭,这动静太大,把娄后也给闹来了。便是阿谁时候,娄后急得唤了她几声阿念。背面待她好了,小五便一脸含混地问她,“阿姐,阿念是谁呐?”彼时,她便笑着捏了捏小五俏生生的小鼻子,笑嘻嘻地抵着他的小脸奉告他,“阿姐尚在襁褓里的时候呐,唤作阿念呢!背面和你普通生了点小病,就变成小独角犀啦!”
彼时,他有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北风劈面,吹动了他乌黑的广袖,却他那双清俊的端倪只深深地盯着她,待见她的额头白净仍旧,半点伤口也无,他似是舒了一口气,却又是很不附和地问她道:“此事为何做假?”这么问着,他冰冷的拇指还盖在她的眉心之上,直是悄悄地摩挲了几下,才堪堪放开。
背面,当她晓得,夏锦端竟然给他传了情诗,道是“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时。她更是气得将他的袍披用丢的塞还给了他。彼时,她气鼓鼓的,真是一点好神采也未有留。而他的神态也是淡淡的,安好又高远,叫谁也看不懂。
但即便如此,她也觉着这雪挺都雅的,白皑皑一片, 不晓得有多洁净!如果她不惧寒,都想躺在雪地里滚上两圈。
却她手里的雪球还未捂热,捧着捧着,下一刻,便被一只苗条得空的手给截走了。
却,除了母后,已经很少有人再唤她阿念了。
见她这模样,王玉溪大略也晓得了,只微微一晒,便转了话头轻道:“小五那孩子,人小鬼大,又有甚么不晓得的?”说着,又将一个油纸包往周如水跟前送了送,唇边含笑,温润地说道:“他晓得你病了,倒是可贵的风雅。八百里加急,只为了将常日里偷存的饴糖送来。”
闻言,周如水神采一白,眼都瞪圆了!她惊奇地问道:“三郎如何晓得的?”
她只这么一说,却不想,王玉溪真的就俯身就着她的手,吞下了那块饴糖。
周如水正呆着,王玉溪已低低笑出了声来,他定定地看了眼她被冰得通红的手心,将手里的雪球往地上一扔,便握住了她的手,悄悄地摩挲着为她取暖,似笑非笑地问她道:“如何,小公主方才病愈,便又不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