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王五只觉心底格登一声,可还不待他想明白,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二人都因这响声噤了声,抬目望去,便见一中年文士在府中侍人的带领下仓促而来,他立在门廊下,朝王五施了一礼才道:“家主,三郎来信了。”
可他才走了几步,便又忽的顿住了步子,一个回身,便再次回到了榻前,躬身便一把抱住了周如水细弱的双肩,沉声低叹道:“阿姐,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等着子楚。”
“兄长?所谓何事?”闻得是琅琊王三来信,王五眉头一皱,他忙撇开脸抹去了面上的泪,再转过脸去时,凝重的神情已转成了冷酷。
琅琊王三,琅琊王笺都是琅琊王氏落第足轻重的人物。
晓得了符翎尚好,还育有一子,周如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心如死灰再吹不起波纹的眼里,也忽的就亮了亮。但那光彩转眼即灭,眨眼,便又归于死寂了。
因她的行动,王五一愣,稍余,便明白过来周如水这是在问他符翎的近况。往昔旧念纷繁浮上了心头,他的心口闷痛得短长。半晌,才在周如水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当真写道:“符翎甚好,育有一子,另不足钱。”他如何也不会想到,当年周氏皇族中最落魄的符翎,到现在,却成了过得最好的了!
他的话太当真,也太伤痛。那伤痛叫周如水的眼眶一红,她忍了又忍,未几,才带着了然和安抚,柔声地说道:“你对阿姐而言,也是如珠如宝啊!”
说着,她和顺一笑,持续低低地说道:“你这时候还与我活力做甚么?阿姐畴前虽有过说话不作数的时候,可阿姐却从未骗太小五啊!大家间,总会有太多的无法可惜,你现在也大了,该是都明白的了!阿姐本日是如何的身份你如何不知?我轻易在这世上又另有谁可托?六合之大,周家的子嗣,却独能拜托于你一人了啊!”周如水的话里参杂了太多的无法痛苦,她又怎会不知王子楚心中的别扭愤恨呢?
周如水的话满是发自肺腑,她直白的奉告王五,她已经不是当年阿谁周天骄了,她的家,她的国,已经亡了。她并不想拖累他,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或许永久都不会再见他了。
说着这话,她又悄悄拉过了王五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了“茯苓”二字。
“冲弱何辜?”周如水蹙了蹙眉,不满王五唤这孩子孽子。她垂下眸,目光中多了几分涣散,她轻声地说道:“你先替我护好孩儿,待事儿都成了,阿姐天然会再脱身去寻你的。”
闻言,王五倒是不信,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目光固执抱恨,广袖一拂,不屑地哼道:“犯不着如此费心!你马上便同我一道归去!你若在,子楚才认这小儿!周天骄,你昔日欺我很多,子楚安能信你?”
他曾想尽力地长大,长大了好好庇护他的阿姐!但现在,他大了,他成了王氏的家主。可他的阿姐却已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了!
“小五……”见他如此,周如水的心狠狠一纠,忽的,她将脸埋进了手心,泪水顺着指缝倾斜而下,一滴滴落在了榻上。
闻言,周如水苦涩一笑,无法地叹道:“何来相弃之言呢?”说着,她微微垂目盯向他,尽是伤痕的小手悄悄抚上他的发顶,低低地说道:“我生于深宫当中,善于妇人之手,何尝知哀,何尝知忧,何尝知劳,何尝知惧,亦何尝知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