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万年,一朝相见,已同陌路。”廾目轻叹,话语不无唏嘘。
刑天胸口陡震,腹脐不闭反开,那狱法鱼似是得令,口中连吐白澒百数,颗颗银光,动若惊丸。
世人这方循其目光所至,回身探看,见廾目正于地下腾起,相距不过数丈,蝇身虽逝,然颅首四围尽是白雾,得百千狱法鱼保护。
青丘于后见此情状,不由抚心感慨:与六合相斗,与命数相搏,何尝见一头一身,一体而两分,与己厮杀;倒不知刑天廾目内心何感。
兀不言等人见状,心下大骇,然此局风云陡转,大家皆是束手。正于此时,暴风忽作,有拔山之势;世人闻刑天一声长喝,肝火携风,囊括身前狱法鱼,而那颗颗白澒珠液,尽数反身,直朝廾目而去。
一念即出,正见门外列缺陡至,好像施鞭,一击于地,高文骤声。青丘心下一动,暗道:城主急召!又再抬眼,果见那轰隆遁形,一道黑气腾于半空,渐化笔迹:迅即来面。
兀不言一惊,疾道:“随我前去,迎其入城。”
青丘不明就里,忐忑高低,忙揩了掌上茶渍,清算衣冠,直奔不言堂而去。
刑天当廾目不逮,倒也不欲一招夺其性命,战斧稍收,左手将盾往身前一收,以防廾目再行诡道。
“莫要逼迫!”
青丘身子一抖,抬手急摆,连连道:“青丘不知,确是不知!”
兀不言再显谦虚,缓道:“廾目仙君布白澒毒雾做结,将我愚城城众连同左肩山知日宫弟子尽数围困,毒力甚强,不得超越。”
“虽是身首异处,若然志趣相投,莫逆于心,岂会陌生?”
女桑娇笑,施揖轻道:“谢城主赞美。普天之下,倒真未见寸草不生之地。”
“此时言和,未为晚矣。”
刑天得闻,笑声高文,少顷,缓道:“七窍皆无,皮若甲胄,毒失门路,如何入身?”
兀不言闻听,心下感佩不及,应道:“谢战神解愚城之困!”
世人至愚城城门,因那白澒原因,兀不言亦是不敢近前,隔空抬声,恭道:“愚城兀不言,恭迎战神尊驾。”
此言一出,两乳一抖,腹脐接道:“如果如此,尔仍要伐天乱世乎?”
兀不言低低一笑,不再言语。倒是卸甲更感蹊跷,旁敲侧击道:“城主,刑天既至,然其断首万载,若真同廾目一战,鹿死谁手,倒未可知。”
“何故?”青丘心下不解,“惊天动地之势。”
青丘刚至外堂,心上喜不自胜,将先前茶汤多布一盏,茶水稍冷,身上却烫,念着弄无悯香汗淋漓模样,青丘嘴角微翘,连吞数盅。
兀不言这方命人大开城门,见刑天提首,渐行渐远,引吭长歌,一曲《扶黎》,豪杰气势,直上天衢。
兀不言先是不该,半晌发问,语气不善:“未得过夜,非常叹惋?”
廾目挺身,正与断颈相接,身首再连,伤处竟行自愈。
廾目闻言,仰天长啸,厉声道:“伐天之志,未有少改。恐是你这躯干,徒有战神之名,早丧复仇之心!”
刑天身子稍倾,干戚汲引,尽现战神英姿。
世人闻言,无不敬佩,稍感戚戚,更觉慷慨。
廾目滚出甚远,断处立时干枯,双目化为黑洞,那狱法鱼皆困于颅内,白雾陡生,将那颅首尽包,不过盏茶工夫,白雾尽消,城内四下亦是腐败,天日得现,再观那颅首,已化白骨。刑天这方抬手,揩去断颈鲜血,红色披风招展,惊飚四野。
世人连连后退,感地动山摇,心内倒是血脉喷张,豪气纵横。
兀不言仍作黑烟,恍惚脸孔,稍一贯前,躬身赞道:“百闻难绘豪气万一,一见方知战名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