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我来。”弄无悯说着,一手已是探上无忧左腕,悄悄一扣,使力一拉。无忧未及反应,睁了眼再看,本身已随弄无悯飞出杯水殿,往半山而去。
弄无悯单手环住无忧,稍作支撑,见无忧转头,他阖目点头表示。
苍文反身,背对殿门,这方道:“无忧断交,想来她确是不想别人扰了其与青姬夫人最后这短短相处光阴,我们不便突入。”稍顿,苍文又道:“你且去吧,我单独守着便可。”
“你可见此惨状,受此磨折,仍不吭一气,当知娘亲已是多么心若死灰。”无忧嘴角竟有苦笑,“那尔是,终归赢了。”言及于此,无忧起家向前,抬手扶彼苍文胳臂,悲道:“文哥哥,我明知此事与你毫不相干,怎奈,一思及尔是如此针锋相对,以此毒计害命,皆是因着你,我便一齐恨了你去。”
无忧心道:哪有甚么不宜饮用,不过是口感不佳,损了茶性罢了。你这宫主倒是气度,甚是抉剔。
待世人皆离,尔是方道:“你当此局是你胜了?”
无忧身子微动,悄悄应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想多伴娘亲一刻,劳二位临时退去。”
弄无悯向前,又再握住无忧,拉至本身身边,左袖轻甩,就见那冰砖兀主转动,层层叠叠,不过半刻,竟是构成一道冰梯,自冰室空中引至其下。
“娘……娘亲!”待得启门,无忧定定看着面前气象,胸中吊着一口气再也提不起来。她两腿发软,连房门亦是迈不得,竟这般直直跌坐地上。
至殿门外,赤武见殿门虚掩,心下猜疑,便直直引着苍文往内里而去。到得堂外,惊见那青姬夫人化龙盘柱,满目赤色,再看无忧悲坐柱边,垂泪饮泣。赤武为此景所困,既不言语也不行动。
无忧这方抬眼,双目含泪:“哪怕稍有动静,我亦会破门探查。怎奈悄无声气,我只当娘亲静坐无言,谁知......”
尔是虽知那本相对其打击甚重,未料青蛟脾气刚烈至此,断交无前,一时倒也无言。
赤武见殿门紧闭,轻声问道:“师兄,我们是否出来?”
赤武别无他法,冲着无忧轻道:“稍后让丹儿过来陪你可好?”
苍文见尔是所料不错,又叹口气,听尔是接道:“我本愿信赖,你赶我走,皆为保我性命;可惜,他日,别处,再见之时,你我便成仇敌,想你当下一心安抚弄无忧,以后取我性命,也算为其娘亲报了血仇,以此便可更得看重。”
此堂颇大,原有四只青柱分立屋中四角,作擎顶之势。此时,却见此中一柱易色,由青转赤,而那红色,在无忧眼底,分外浓艳,仿佛钝针捣目,四维六合,染尽鲜血。那柱身之上,盘有一龙,龙骨清楚,龙须若生,其爪欲张,却无骇人之态,其目微开,尽显哀怨之姿。
尔是轻笑:“你逐我出宫,怕是为免弄无忧闯出祸事,不好跟你师父交代吧?”
无忧不该,点头凝睇冰室空中,半晌方才昂首。
那青姬夫人无声泣血一夜,褪尽人形,触柱而亡。
尔是轻笑,“且好生守着青蛟。为亲所离,其身孤苦;为亲所叛,其心苦楚。她那脾气,我便不说,你也看得通透。”
苍文一急,应道:“此事由你所起,公道地点,并非皆为无忧。”
“堂内一青柱,已为龙血感化,转了红色。”
这日晨,无忧还是侧头倚靠堂柱,双目稍阖,却不知究竟为身上疲惫所困,抑或被心中懊悔所累,整小我毫无活力,连口唇亦是干裂,神情恹恹。
赤武心中沉重,也不再言语,却也未曾拜别,两人便双双立于杯水殿外,皆是无言。